沈萃喝了一口茶，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初来京城，以为世人会大加赞赏，可来快一年，竟无人识得，银子也花光了，只好贱卖画了。可叹啊！”

“先生不知，此画技失传久已，就连我也只见过两幅，世人更不得见。况且如今流行吴带曹衣，没骨，自然知之甚少了！”

沈萃紧紧握着手里的茶杯，慢慢也松了手，无力的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赵萱见此，忍不住说道。

“先生，不如来我赵府，我实在不忍心见此珍宝蒙尘，我愿助先生将此技法重扬名于天下。”

沈萃瞪大眼睛看着她，似乎不可置信，面前的公子虽说生的好，又锦衣纨裤，可要在京城里将技法扬名怕是难啊！

“先生放心，来我赵府必以礼待之，况且，我父亲乃是当朝户部尚书，捧你自然是无碍。”

赵萱自信的说完，眯着眼睛看他，这样好的条件，没人会拒绝的，何况是一个穷画师。

“户部尚书？赵府？莫非是赵衡？”

赵萱点点头，沈萃眼睛闪过一道光，瞬间消失不见，除了手指关节处发白来证明他的情绪起伏。他站起来，笑着给赵萱行了一礼，柔和的声音说道：

“那就多谢赵公子！”

赵萱一笑，她就知道，父亲的名头是百试不爽。

回到府里，赵萱让红袖带着沈萃在外面等着，自己换完衣服直接去了赵衡的书房。

“爹爹。”

赵衡正在书房里习字，见到赵萱来了，平日阴沉的脸上浮现出暖和的笑容，显得有几分儒雅来，那赵衡虽然为人阴险狠毒，可对小女儿是没话说。赵衡娶妻冯氏，生了二子一女，大儿子赵惕如今二十一，娶妻万氏，靠着赵衡在户部谋了个差事，整日里不专心公务，只爱收集瓷器完。二儿子赵希，则花天酒地，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虽然如今18，但已经纳了三房小妾，那通房丫头更无法数，唯有小女赵萱是个好的，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萱儿来是所为何事？”

赵萱行礼，坐在椅子上，小厮立刻端上赵萱平日里喝的松萝茶，然后退了出去，赵萱喝了一口，说道：

“爹爹，等我说完，你不要罚萱儿行吗？”

赵衡摸摸胡子，点了点头，赵萱这才开口说道：

“今日我和红袖偷偷出去，遇见一画师在卖画，我上前瞧瞧热闹，见那画师居然画了一幅没骨牡丹，我觉得稀奇，就把画师请来府上，让画师教我画画，好吗？”

赵衡说道：

“萱儿已有决定，那就听萱儿的，月银让管家每月给三十两。”

赵萱虽然极力掩饰自己雀跃的心情，可嘴角的幅度出卖了她，她行礼后匆匆走出书房，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沈萃。赵衡看着她蹦蹦跳跳的出去后，脸上的笑意冷了下来。

“乙二，萱儿擅自出府，你自己去领三十棍，还有去查查这画师的身份，若有疑，杀了就是，不要让萱儿看出问题，也不必回我。”

书房里不知何处走出一个影子，答了是就消失不见了，赵衡低头继续专心练字。

话说齐染自从宴会过后，日日待在府里练剑，连辛儿和榆儿也觉得无聊，叶氏则念叨着马上要及笄了，不操心婚事，却成日里舞刀弄剑，一定也不像个女孩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小姐，小姐，过几日老夫人家的亲戚要来，夫人让您去挑衣服料子，做几件新衣服。”

齐染扔掉手里的木棍，拿起一旁的巾子擦了擦脸，又狠狠的灌了几口茶，气喘吁吁的说道：

“老夫人的亲戚？谁啊？”

辛儿上前给齐染锤背，答道：

“是老夫人姐姐的儿子一家，当初老爷落魄的时候，那家子没干过落井下石的事儿，如今老爷发际了，就要过来，也不知是怎样厚的脸皮。”

辛儿不屑的说道，齐染没见过，也没印象，便没有再问，打发了榆儿去取衣服料子，自己则躺在摇椅上让辛儿揉肩。毕竟是夏日，蝉撕心裂肺的叫着，太阳如火球一样，烤的人快要熟了，这样的天气怎么能出去走动呢？

泰和十一年七月，云漆二州大旱，种粒皆绝，人多流亡，因饥成疫，死者十二三。

“赈灾银子如流水一样花出去，可下面的折子上饥民死了数百万，那银子去哪儿呢？”

金銮殿里，皇帝破口大骂，文武百官皆颤栗，无人敢出一言。

“你们说，怎么办？”

太子环顾四周，上前说道：

“回禀父皇，这银子定是下面官员们贪了，儿臣听说当地一斗米竟然要八百文钱，可怜百姓苦！”

“朕在问你怎么办，不是问你原因，赵衡，你说。”

太子被刺了一句，灰溜溜的回到原位，赵衡站了出来，回道：

“陛下，臣以为派去的宋平不称职，应该让太子率户部云漆两地清吏司郎中去当地，亲自照办，若有贪官，杀一儆百。”

赵衡说完，太子则默默捏了捏衣角，心想这家伙是嫌他命长吗？这若是去了，让三皇子日日待在御前，自己岂不是没戏了！赵衡说完，皇帝却一句话也不说，五皇子见状，站了前去，说道：

“父皇，太子哥哥身份贵重，不可去云漆二州啊！不如三哥去吧，三哥威望不亚于太子哥哥，定能办好这份差事。”

这下太子开心了，三皇子瞪着五皇子，眼睛快要喷出火来。这赈灾若办的好也就罢了，办的不好，可是要命的，那下面的官员与朝里的大臣丝丝相扣，谁都不能轻易动了，这差事可是苦累。

那三皇子一系的听了，自然不愿意，于是上前去推荐太子，两方互相扯皮，没人去关心这灾情如何，怎么赈灾。

“够了。”

皇帝终于发怒，将手里的折子扔在地上。

“漆云两州，死者百万，救灾如救火，你们在干什么？在吵架！”

众臣跪下，齐声喊息怒，就在这时，五皇子站了出来，磕头说道：

“父皇，儿臣愿往救灾。”

这一句话自然赢得太子和三皇子系的一致支持，见无人反对，皇帝也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