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可能是认错人了,她没抄袭……”少年出声,目光落在傅又亦身上不曾离开,痴迷之态也不曾掩饰,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对傅又亦一见钟情了。
可偏偏傅又亦本人看不出。
不仅看不出甚至还觉得这人是故意这么含糊的解释想让这脏水在自己身上一辈子的。
太坏了。
他不禁怒目而视。
可在外人眼中,却是他面无表情毫无波动地多看了那少年几眼而已。
那刚刚还恨不得生吃了他的少年此刻得了他的一个眼神就有些飘飘然了,差点摔倒。
“你这么说可是真的想为傅又亦澄清?”南麓直言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再问问在场的各位相信吗。如果你是真的想澄清,那就干干脆脆把话说清楚,原委讲明白,诸位都听着,到时候谁也冤枉不了他。如果到时候查明真的有人抄袭,我们也好提前把这种不配待在这里的败类赶走。”
他说话条理清晰语调虽然不算特别温柔但称得上是温和好脾气,一番言语下来,在场许多不了解的他的人也对他心服口服并且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一场盛会要让他一个专业不对口的教授来住持了。
——他周身的气势压得住场子。
“我说!”少年连忙道,说之前还忍不住看了眼傅又亦,见他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便忍不住脸红,“……我是从网上看到了我老师的作品被抄袭了,知道抄袭者会来到这里,所以才会主动联系南教授想要参加这次集训,目的除了想要跟各位交流学习以外,再一个也是想揪出这种不要脸又没有行业道德的小人。”
“你的老师的哪副作品被抄袭了?证据有吗。你从哪知道他会来这里?你认定傅又亦是抄袭者的证据又在哪?”南麓一针见血地问。
“我老师是顾奇志,相信在场很多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字,是一位国画大家,这些年也在油画界活跃。我从小在我老师身边长大,看着我老师的画长大的,他的画我一眼就能认出,被抄袭的那副画叫作《腐朽》,是他的第一幅油画作品,多年前还曾得过奖……”这少年明显很崇拜他的老师,对他老师的成就侃侃而谈,张口就来。
云简在听到“腐朽”两个字时眼眸骤然一眯,目光了移到了面无表情的傅又亦身上。
“顾奇志啊。我认识,《腐朽》这幅画我也见过,是很惊艳的一幅画,说起来跟他以往的风格都不一样,应该是他突破自己的一幅成名之作。”沈缪在云简耳边轻声说着,见云简认真听着便忍不住又多说了一点。
“我跟顾奇志关系不好。老傅也很讨厌他,因为他这人惯喜欢耍小聪明和哗众取宠,上学时就不怎么好好钻研画作,当年也是被称为天才的一个人呢,可惜太贪玩,好久都不画一幅,画了一幅也不给导师看,不让教授指导,愣是觉得他自己的能耐比教授还大。”
“然后呢?”见老师少有的这么说着讨厌一个家伙,边说边小兔子似的皱了皱鼻子,云简唇边挑起一瞬不易察觉的笑,她问。
“他这人沉不下心,更看重外在的名气和追捧,你知道的,绘画最需要的就是天赋灵性和努力,前两个他得天独厚,可唯有最后一个他没有办到,于是他毕业后只得到了满微博的粉丝和并没有提升的画技。”沈缪说起来还深感可惜。
“外人看起来挺光鲜亮丽的,微博大V,百万粉丝追捧着喊老师喊神仙,可是到底是不是老师是不是神仙终究还是自己心里清楚。”
沈缪眼眸略带恍惚地看着顾奇志现在的学生,声音很轻。
“是他自己走下神坛的。”
云简这边听着沈缪说着当年,那边少年也终于叭叭完了他老师的成就,说到了正题。
“我是在刷微博的时候看到有一个没几个粉丝的小号发了一幅画,跟我老师的《腐朽》一模一样!除了一些细节简直就是拓印着画的!我绝不会认错!”说到这里少年情绪激动了起来,气得手都在颤抖。
“我顺着他的微博发现了他发了一条定位,就是这个酒店,又发现他发了张夜景,我确认过就是这里,这家酒店明明已经被包了,能住在这里的肯定就是来参加集训的画师!我只要一想到这么神圣的集训竟然会被这种臭虫污染,我就……!”
“所以你是怎么认定是傅又亦的?”南麓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我看了那个人的微博,从夜景落地窗上扒拉出他的穿着,跟……”少年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傅又亦,“跟她穿得一样。”
南麓摇头,“冲动了。一件衣服也成不了你这么污蔑人的理由。你应该好好回去练练性子了。”
少年垂下头应了声是,又抬头说:“南教授,这种情形恶劣的人就应该赶紧找出来曝光他!让他在美术界混不下去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啊!我也能给我老师一个交代!”
“是你老师让你来找抄袭的人的?”南麓问。
“不是。”少年挠头,“我没跟我老师提,他这几天心情挺不好的,我不想让他生气。我跟我老师说我就是想来跟大家交流一下,就想着先过来把人处置了之后再跟老师说。”
南麓敛眸,“原来如此。”
云简眯了眯眸子,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刚南麓眼皮垂下时眼底似是闪过一丝讽笑?
再去看时南麓的表情已经恢复以往那温和的微笑了,他说:“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姑息这种道德败坏没有行规的人存在,今天就彻查酒店。”
少年这才露出一个笑容:“太好了!谢谢你南教授!”说着,他转过身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傅又亦,忍着怦怦跳,鞠了个躬,“对不起!让你平白无故的就忍受了这顿骂……是我太莽撞了!不知道……”
他紧张地扣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让我请你吃个……”
“你老师的《腐朽》是几年前画出的?”傅又亦沉如墨汁的眸子看向人时眼底没什么高光,沉沉如墨色海水,深沉不可测。
他的声音太清透,以至于被美色迷惑的少年直到现在也没发现他的真实性别。
“是、是三年前。”少年被迷得晕头转向的。
“很好。”傅又亦转头看向南麓,面无表情却语出惊人。“是他老师抄袭我。”
全场哗然。
云简扬了扬下颚,眼尾扫下,懒洋洋的从鼻息间嗤了声。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