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他的头还在衣服里,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自己的头发有没有受损害,眼眶红着,抵在云简的怀里哭得身体都发抖。
明明也是个一米八的人,比云简要高一点,此刻怕伤到头发却微微弯着腰,从衣服下摆的间隙中能看出一点隐隐约约的劲瘦白腰。
云简声音很淡,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恶趣味,“别动。”边说着边扶住他的腰让他站好,指尖勾起干净的皮筋,唇一张,咬在齿间,将眼前人的顺滑长发整理好后才腾出手来给他绑好头发。
接下来才垂着眸细致又缓慢拆开那被勾住的头发。
过程中傅又亦也不敢出声,一米八的大高个可怜巴巴地低着头弯着腰,腰酸得很也不敢说一句话,生怕云简一个不高兴给他把头发薅光了。
云简感觉到他的身体一颤,眼睫一顿,转眸间瞥了眼他汗津津的腰身,没出声,但手中的力道又轻了些。
好不容易拆下来,听到云简的一声“好了”傅又亦就撑不住的往下倒去,即将摔到地面时,一股巨大的拉力从他的手臂处传来,一把又将他拉了起来。
拉起来的同时又与他拉开了距离,看他站稳后就收回了手,从上传来的声音似是含着一点的疑惑。
“没练过体格?”云简的声音似是含着点点嫌弃,“基础都没打好,怎么拿稳的画笔?”
傅又亦羞愧地低头,“我逃课了。”
云简蹙眉:“嗯?”
他垂着头,“当时,他们都说我长得像个女生,又都扯我头发,我就……逃课了。再也没去过。”
云简沉默一瞬,“嗯”了一声不再多问,她认为问这个天生性情温软又心思柔软脆弱的人类似于“你为什么不跟你爸讲?”之类的问题是纯废话。
“你想跟我比吗?”她只是开口这么问。
“想!”傅又亦立刻抬头,虽然依旧面瘫但那双无高光的眼神确实能看出亮亮的。
“嗯。”云简眼尾似是上挑一瞬,笑了一下似的,“那从今天起,每天早上你就跟我一起跑步。锻炼体力,跑完步再去健身房做几组俯卧撑和引体向上,锻炼手部肌肉,拿笔更稳。”
傅又亦暗暗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这个几组,是指多少组?”
云简又坐到沙发上,懒散抬眸,“指,当你体力耗尽前,我是不会让你停下来的。”她又垂眸看了眼冷白手腕上的手表,不耐烦地催促,“所以在这之前,先去把自己打理好。连第一关都要被淘汰出的人,还要妄想跟我比?”
傅又亦一看到她那比自己的老师还要严厉太多的眼神就心里发怵,诺诺应了一声,垂着头钻进卫生间里洗漱了。
云简等他收拾完自己就把他带到了酒店顶楼的一间房间,房中拉着窗帘,灯光昏暗,她进屋后开了灯,灯亮起的一瞬,整个室内的景象也暴露在了两人的面前。
傅又亦缓缓睁大了眸子。
眸中倒映出灯光下那排放一列的画板,都盖着厚重的画布,每个画板旁都是摆放整齐的一整套画具。
“知道你现在还有多少时间吗?”云简问。
“……今晚上交。”傅又亦缓了缓心中的惊讶,吞了口口水,慢吞吞地说。
“很好,到上交时间以前,你都不许出这个房间。这些是你以前的一些作品,有的是半成品有的是瑕疵品,我知道你都要么扔了要么卖了。”云简边说着边将画布一个个揭起。
傅又亦随着云简揭开的一个个画布眼眸越瞪越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些以往自己弃掉的画稿或是早已卖出去的画稿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惊得说不出话。
“这些只是我托人复印的一份。”云简垂眸用指尖蹭了蹭画纸上的色彩,“你现在要做的,是将你以前的画加工一下,要么重画要么加工,重画一天时间是来不及的,你的对手不弱,若是你画得仓促敷衍,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所以,”
云简抬眸直视着他,“你要加工你以前的画。在日落前,交上去。并获得胜利。有信心?”
傅又亦被那双又让自己陷入水中的眼眸注视着,心思沉沉浮浮间他听到自己说了声。
“有。”
云简笑了。
虽然只是唇角略勾了一瞬间又平下来,甚至眼尾都没有任何挑起弯下的变化,若是放在画布说不定也只是上挑了一个像素格而已,但傅又亦就是捕捉到了这一抹细微的笑。
他一怔,那双眼眸中迸发出从未有的亮光,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云简的手,在云简微微蹙眉时急迫地开口:“我想重画!我想……画你!”
云简蹙起的眉微微一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说过,重画,来不及。”
“……那个。我之前有一个废弃的画稿。曾经在微博上发过。不知道你有没有复印下来。”傅又亦紧张地抬眼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小声说,“那幅画,是以前我给你画的。”
云简微微一怔,只听到那羞涩一如既往的少年轻轻又语调带着怀念和温柔地说着,“在我没见过你的时候,我就带着我心里的印象给你画了一幅半成品的画……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允许就擅自画了你。但,现在对于那幅画我又有了新的灵感和想法,我想,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重新加工那幅画,把你……”
他抬眸直视云简的眼眸,语气突然坚定下来,“完整的画下来。”
云简语气淡淡,对他的话像是没有一丝触动,“如果你认为时间足够,那就可以。”她收回自己被对方无知觉地攥着的手,转了转手腕,指尖一指指向那堆她一听说傅又亦的画作被偷了就迅速让莫听准备好空运过来的画堆。
“自己去找吧。如果有复印到的话。”
少年的笔触温柔浓厚,一丝一笔都像是被注入了浓浓的情感,画笔描摹了画中人冷淡却又填了几丝温柔的眉眼,云简在看到这幅半成品时倒是有些意外。
没想到当年自己天天怼他对他也没几个好话,在他眼里的印象图竟是这么温柔,温柔到像是春风,哪怕五官模糊着但也能看画师对这幅画的情感。
——原来当年的傅又亦不是没有情感,只是没有找到能让他注入情感的画作和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