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挑的位置对着三江口的拗口,隐约的可以看见穹荷的小黑点。
几盏酒下肚,七娘幽幽开口:“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时间?”昭岚不明所以:“这桃花醉难得清冽,比起醉松的烈性,各有千秋,难得君上时常惦记。”昭岚也是个小酒虫,尝到了桃花醉就舍不得放下碗盏了。
她坏笑的想着穹荷的方向努努嘴:“我用法术捆她的时候顺带封了她的法术,让她好好喝了点江水,法术期效将至,你说她会怎么办。”
昭岚一点就通:“快用午膳了,君上舍不得让您一个人用膳的。”她看了看已经还有大半的桃花酿,讨好的笑说道:“君后,午膳了,再不回去就要被夫君责罚了,这桃花酿能不能让我带回去。”
瞧她那馋酒的模样,当真可爱,七娘心情好,顺手又拿了两坛出来:“你我投缘,多给你两坛,不过记得,别告诉苍夷,还有,这酒入口清冽,但是后劲还是很足的,你别一次都喝了。”
“多谢君后!嘿嘿,那我先溜啦。”昭岚兴高采烈的行礼道谢,带着酒坛麻利的打了一个响指消失在原地。
七娘顿时懒散倒了下来,枕在已经空了的酒坛上,惬意的吹着微风。醉松性烈,小小一坛就有些微醺,有些困意。
法术的效力一道,穹荷立即挣脱了捆绑,用法术整理了一下易容,持剑怒气冲冲的冲进的三江口。
平日里三江口的结界,穹荷原本是进不来的,守卫的两个人看到穹荷能动之后并未想到她能冲进来,才使得穹荷顺顺利利的冲到了七娘面前:“贱人,去死!”
宝剑带着剑风刺向七娘,说时迟那时快,一双手稳稳的捏住剑刃,剑尖距离七娘的咽喉只有一指的距离。
“苍……苍夷?”穹荷见到苍夷之后,狰狞的脸上尽是惊恐:“我……”
苍夷脸色铁青,毫不客气的将她甩在地面上,冰冷的开口:“冲撞君后,即便是翼族也袒护不得,来人,压下去,囚禁起来,永不许出。”
“凭什么!明明是她仗着法力先出手,封了我的法术,将我生生拖进江里,又将我绑在人来人往的地方,然我丢了好大的颜面,君上你要为我做主啊。”穹荷一见苍夷立即委屈的哭起来,梨花带雨,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已经给穹图留了颜面,别得寸进尺。”苍夷厌恶的招来守卫。
穹荷怨恨的盯着仍然悠闲的小憩的七娘,挣扎着不肯离开。
七娘缓缓睁开眼睛,笑里带着几分讽刺:“按照身份,我是苍夷的君后,你只是一个侧妃,你就是以下犯上;按照尊卑,我是上神,你是不过一届上仙,我尊你卑。你刚刚见我,二话不说便称我狐媚子,只是丢丢颜面,受一点皮肉之苦已经是给翼族面子,我劝你还是识相些,乖乖跟着守卫离开,别像个疯妇一般,丢你们翼族的颜面,要知道,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
“你……”穹荷奔向反讽回去,见到苍夷,憋屈的收回了话,狠狠瞪了她一眼,委屈的看了苍夷一眼,愤愤离去。她知道七娘所言不虚,天狐两族联姻,即便是族长她也只能受罚,她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心思深沉,故意算好了时间让苍夷撞见。不过,别以为她此次吃亏就算了事……
苍夷不悦的责备道:“你们,自己去领罚。”
“是。”守卫对视一眼,甚是无奈,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位公主能够冲进君上立下的结界,应该是君后故意放这位翼族公主进来的。
七娘出奇没有替这两个人辩解,缓缓说道:“人是我放进来的,但是你们依旧要领罚,不要认为有结界就万事大吉可以疏于防范了,我的话,你们可明白。”
“明白。”守卫自知有错,恭敬的领罚后,退下。
苍夷从三个长老念经似的商量下,终于初步定下了祭天礼仪的细节,生怕耽误了陪七娘用午膳,匆匆茫茫的赶到就看到此等场景,忽然生出一丝心慌。
七娘不恼也不怒,就像是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空气寂静的落针可闻,只余下雨落树叶的沙沙声,像是春蚕噬叶一般。就是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最是难以忍耐,苍夷宁愿她生气,大闹一场。
七娘心知此事与苍夷无关,即便心中不快,也没有道理将不快撒在他身上,这不公平……可是……就是生气。她沉默许久,那种不快之感一直萦绕在脑海中,再加上苍夷一直不开口,那种郁闷之气聚而不散,最终忍不住变回了原身,将他扑倒在地,撒泼似的在他衣服上狠狠抓挠了一番,还用粉嫩的狐狸爪子,狠狠在他脸颊上揉了几下,才觉得郁气消散,神清气爽。
折腾累了,耷拉着耳朵趴在他身上,懊恼不已。
苍夷见她折腾累了,乖乖趴着不说话,才开口解释道:“那时候北海鲛人族与北海水军叛乱,天族刚刚平定,不便于翼族开战,才答应翼族联姻,她一直住在自己院子里,同我没关系。”
“我知道。”她闷声说道:“我只是……”
“你只是告诉她不要肖想你男人。”苍夷低笑着挠着她下巴,七娘舒服的眯起眼睛,心情畅快许多,转而问道:“我有多久时间让我看那些催眠书卷?”
“那些礼节轴卷你不想看就不用看,反正那些长老还会给你安排一个侍女提醒你该如何做的。”苍夷补充道:“按照长老的意思,十天之后,举行我们的祭天礼,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放松放松,祭天礼结束之后我陪你去东荒。”
“天族现在这情况,长老们会放你离族?”虽然没有明面上同翼族开战,但是看先前六族盛典上穹图的反应,分明是有所打算,被东华出世扰乱计划,又因她嫁于天族而不得不再做打算。
不久前东海墨镜被盗,现场留下一枚羽毛已经让天族疑心翼族,若真是翼族所为,筹划多年,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短时间内一定会再寻机会的。这种时机怎么会让苍夷同她离族。
苍夷忽然颇有深意的说道:“昭岚难道没有同你说些什么?”
“什么?”七娘有些迷惑的问道。
苍夷像模像样的长叹一声,一副愁苦模样:“我这不年纪大了嘛,作为族长,子嗣一事长老催的紧。”
七娘立时如临大敌,滑顺的毛都一根根立了起来,昭岚说过,他活的漫长岁月里,长老没有少给他后院里塞人,她绝对不要被三个长老盯着,时不时苦口婆心的催促生子:“祭天礼之后我们就走!”
苍夷得逞的笑了笑,将她炸起的毛捋顺抚平:“好,我也不想要孩子,这么漫长的时光才等来你,我可不希望被亲生儿子打扰二人世界。”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儿子。”她不由反驳道。
“儿子可以丢给东华作学生,女儿我怕被东华看上。”
七娘十分疑惑的看着抬了抬头,他那里来的自信认为东华那个老冰块儿会动凡心,更何况,他是没有转世的,三生石上可没有他的姻缘。她忽然发现这个话题似乎不太对,她还没嫁呢,怎么就没羞没臊的讨论起孩子的问题了,登时觉得脸上一热,辛亏她是一只黑狐狸,看不出什么:“别瞎胡说,东华那老冰块儿能有姻缘?我饿了,正午过了许久了,我还没吃呢。”
“三江口里的鱼不错,我们去钓几尾?”
“好。”
苍夷早就备下了鱼竿,抱着狐狸神行的七娘到了湖面的一方小台子,招来清风吹干净台面,放下鱼篓便抛竿垂钓。
太阳正好,她酒意未退,也懒得幻化成人型了,索性在他怀里寻了一处舒适的地方,趴着休息。
美景,微风,碧波荡漾,一双人。
或许是醉松的酒劲太甚,七娘竟然趴着趴着就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接近日暮时分,苍夷依旧握着钓竿,认真的盯着江面的浮漂。
“这么久了,钓了不少了吧,合该够……”她看了看鱼篓,了字卡在嘴边动弹不得,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么久一条鱼都没钓上来,你是没放鱼饵吗?”
“放了。”
她伸手招来尽在水中的鱼钩,眉毛不禁跳了三条,居然是直钩!难怪这么久未见一条,愿者上钩,就是说的此景象吧。
她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还是我来吧,不然晚膳都要免了。”她灵活的从他怀里一头扎进水中,几乎入水的一瞬间,就有鱼被她用爪子精确的拍进了鱼篓,几个呼吸间,鱼篓里面已经躺着六七条小臂长短的鱼,才见她跳上石台,从容的抖了抖毛上的水,化回原形,歪着头,拧去发间余留的水。
“真好看。”苍夷弯腰拿起鱼篓,顺带在她脸上轻轻落下一吻,低声道。
七娘这才发觉:“你是故意的。”他故意用直钩,就是想看她下水捉鱼!她灵光一闪,撩向他一捧水,看他被水花打湿衣衫,得意的昂着下巴:“还敢不敢骗我下水了。”
“下次还敢。”他也撩起一捧水,来而不往非礼也!一时间三江口满是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