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岩和叶紫高姗次日回村里,李晚成和楚娟则多住了两天,假期最后一天的下午,才告辞向阳回大理。向阳把二人送至河边,楚娟拦下他道:“你回去吧,过几天就放假了,我准备在大理找个地儿办一个声乐班,打工挣点儿学费,就等过年再回来了。”
李晚成一听忙道:“那哪行呢,我都给你准备出来了,你就别受那份儿累了,放假了就帮我看摊去。”
楚娟笑着摇摇头:“自己挣的钱花起来舒坦,再说了,我欠你们太多了,这么大人靠别人养着,我可是过意不去。”
李晚成笑道:“我养你我愿意,我情愿养你一辈子。”
“滚!你又没正形了。”
李晚成转头对向阳道:“向校长,哥们儿准备步大硕士后尘,即日杀奔北京开辟山货销路,不给小乔带个话吗?”
向阳苦笑一下摇摇头道:“不用了,告诉她我们大家都很好。”
李晚成和楚娟不约而同耸一耸肩,与向阳告别离去。
假期结束林岩回到医院上班,刚坐到办公室就被张汉江叫了过去。张汉江手里拿着两页纸冲林岩挥了挥道:“林岩,快来看一看,去北京的委培人员局里已经确定了。”
林岩接过来看了一下,委培班带队的是县卫生局一位副局长,自己则是副队长,说得很清楚,副局长去对接完毕就返回,将由林岩留在北京负责日常工作。再往下看具体的名册,叶紫在其中,却没有高姗。
林岩不解问道:“张院长,这里边怎么没有高姗啊?”
张汉江叹了口气道:“按理说,高姗的业务能力很出色,也是我们着力培养的人才,理应送去好好学习一下。可你也知道,高明德刚出了事,局里考虑到这个因素,就没把高姗列进来。”
林岩一下子火了:“局里什么意思啊?这事儿还搞连坐啊?高明德犯事是他自己的问题,跟高姗有关系吗?另外,咱们搞委培是为了培养人才,不是搞关系。别人我都没有意见,这个董薇薇就是咱们医院药房包药的,她去搞哪门子培训啊?就因为她爹是副县长吗?这样一弄,咱们这个事情可就变味儿了。张院长,这事儿你得跟局里反映,把董薇薇拿掉,把高姗列进来。”
张汉江赶紧把门关上,示意林岩小点儿声:“小林,你急什么啊,这是局长亲自定的事情,我怎么好去翻盘子啊?除了董薇薇和高姗,大部分人选不都是合情合理嘛,你就别较这个真了。”
林岩“蹭”地一下站起来,毫不客气道:“张院长,这个真儿我还较定了。你不去是吧,我去,我去跟局长谈。真要改不了的话,我就跟燕大说这个委培咱们不去了,别看往成了办不容易,真要往散了弄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张汉江急得青筋暴突,他知道林岩性子执拗,那可是说得出来干得出来。在屋里转了几圈,张汉江一拍桌子道:“好,我这就去找局长说,我也觉得这么安排不地道。”
去了有大半日,张汉江才从县卫生局返回,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很,看不出忧愁欢喜。林岩早已等得着急,赶紧跟进屋来询问结果。张汉江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小林啊,高姗已经被列进去了,别的事你就甭管了。”
“那,董薇薇呢?”
“不是告诉你别管了吗!”张汉江显得有些不耐烦。
林岩狐疑,从张汉江手上抢过名单一看,果然,高姗的名字被加在了末尾,而董薇薇的名字依然在列,原有的陈海的名字却被划掉了。林岩恍然大悟,把名单还给张汉江,失望道:“张院长,我不是非得让高姗去,我只希望这件事情能做得公平公正,对得起咱们的初衷和良心。陈海的女朋友张霞是业务尖子,却没能留在县医院去了牛街,陈海本身就很有看法,他俩差点儿因为这事儿吹了。这次又把陈海拿下,这是寒人心的做法啊。”
张汉江重重叹了口气道:“林岩,你没坐在院长、局长这个位置上,你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体会不到这种感觉啊。董副县长是管财政的常务副县长,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卫生局县医院的经费说多就多说少就少。你顾着自己就行了,我们得管一千多人吃饭啊。这事儿算我老张求你了,你就别再给我出难题了。就这个,还是我跟局长好话说了一箩筐硬争取来的。再者说,陈海是院里的骨干,要是都走了咱们的业务也没法开展。陈海的工作我去做,老唐年纪大了,前几天职称也给他解决了,我准备跟他谈谈把科主任的位置让出来给陈海,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限度了。”
林岩无语了,张汉江的话不无道理,自己可以意气用事,可他屁股底下坐着烙铁头上戴着乌纱帽不能耍性子。中国本就是个人情社会,所以,很多不近人情的做法在中国的社会行不通,尽管这些事情可能与清廉腐败、高尚卑贱、正义邪恶、强权公理无关,如同一条绵延的大河,有潮平岸阔也有激流险滩,有鲜虾嫩鱼也有枯枝败叶,一同浩浩荡荡行走在世间大地,同呼吸共命运。
林岩失望地发现,自己开始变得所谓的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