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洛就在楼上，他甚至能看得见宁栩眼睛里的所有情绪，惊讶，惊恐而后又回归于平静。

她吃东西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又慢又呆萌，像是被食物夺走了思考能力，挣着眼，眼眶酸涩了才想起来，要眨一下眼睛。

那是她最无害单纯的时候。

赵星洛很喜欢看，可以的话还想捏捏她的脸。

有人帮他实施了。

喻薇抽纸巾帮她擦嘴角黏着的蛋糕屑，收了纸巾还要伸手去捏了一把她的脸，手感真好。

宁栩拂开她的手，“把我脸上的粉底都摸没了。”

喻薇故作惊讶，“哎呀，好像还真的有个手指印诶！”

宁栩白眼：“我不是刷墙。”

没那么夸张。

此时的赵星洛更像是卑鄙的局外人，偷偷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未经允许。

难得看见宁栩脸上有些生动的表情，赵星洛一时间有些怔然，想伸手去触碰她的脸，指腹冰凉才发觉，他们之间还隔着五层楼的距离，或者更远。

宁栩早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就连她吃东西很有趣的样子也有别人发现了，并和他一样，喜欢着。

就在去年他生日的时候。

想着赵星洛离开了玻璃墙，从开始的慢慢走到渐渐跑起来，飞快踏过一级级楼梯朝宁栩靠近。

从未像此刻一样想把她抱进怀里。

却发现将要到她眼前时候，她可以对别人笑得那么灿烂。

那是他辗转反侧午夜梦回心心念念的笑容，曾经对他展露的笑容。

赵星洛止住脚步，原来就算不在她需要仰望的地方，也隔着千山万水。

攥紧的手松开又收紧，勉强挤出笑容，走过去，“那可以跟我合个照吗？我也是你的粉丝呢，宁宁？”

宁栩侧对着他，脸上的笑容僵住。

喻薇把手机还给粉丝，粉丝腼腆对着她道谢。

宁栩和他拥抱了一下，抚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声音和缓道：“没事，也谢谢你喜欢我，以后也要好好加油。世界是美好的。”

“谢谢你，我会一直支持你的，谢谢。”可爱的小粉丝红了眼睛。

他说生活好难，想要放弃的时候看到了宁栩，成为他生命唯一的光。

穿着校服的孩子，说着这么沉重的话，宁栩于心不忍，就连喻薇和小霖都满脸的哀伤。

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但校服都弄脏弄破了，想必不会太简单。

宁栩：“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给我留言，我会尽力帮助你的。喏，这颗糖给你，虽然有些酸，但酸里带着甜味，加油。”

“姐姐要工作了，有机会以后再见面吧。”

小男生小心翼翼把糖果收好，重重点头，“谢谢姐姐，姐姐也加油，再见！”

“嗯，再见。”宁栩说：“薇薇，你带他出去吧。”

“好。”

小霖暗戳戳提示她，旁边还有个赵星洛。宁栩像是才想起来一样，把脸转过去，伸手。

赵星洛被晾了这么久，非常不爽，尤其看见宁栩那么娴静温柔地安慰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还拥抱？！

现在粉丝待遇都这么好吗？

看着宁栩的手心，赵星洛很想握住，攥紧，然后把人抱在怀里狠狠地亲。

就算宁栩就在眼前，他也会忍不住想她。

心里很难受，揪着疼。

呼吸都不对了。

如果宁栩说一句她和他分开之后的每一刻都无比快乐着，也许他就承受不了了。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感觉了离开她之后就不能独活？

见他皱着眉一言不发，用异常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宁栩开口，“手机给我，合影。”

简单明了，不附带任何别样的感情，平静得触目惊心。

为什么只对他这样？

宁栩能怎么办，只能顺着他。不想再生是非了。

但愿有天，他对她连这样的好奇也失去。

赵星洛目光一直停在她脸上，机械般去拿手机，机械般递给她。

他站着，宁栩也不得不站起来。

赵星洛身高将近一米九，宁栩穿了高跟鞋和他站在一起才算有点气势。

小霖举着手机，按下拍照键那一刻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宁栩看着赵星洛近在咫尺的脸，忘记了呼吸。

唇上温软的触感，像是夺走了她的思绪和灵魂，只剩下躯壳。

呆愣过后，宁栩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推开，一巴掌招呼过去，转身就跑。

清脆的巴掌声把小霖也震清醒了，还了手机，抓着宁栩的包包追上去。

再次只剩下赵星洛一个人，保持着被扇了巴掌侧着脸的姿势，长指抚过吻了宁栩的唇，兀自发笑。

只是那张和当年极其相似的合照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才想起来，他的手机好像一张跟宁栩的合照都没有。

那一张呢？在大帽山井底瀑拍的那张呢？也去哪儿了？

以为宁栩会有情绪，不愿再合作。

但赵星洛到摄影地点的时候却看见，又是全新的宁栩，高贵冷艳。似乎刚才发声过的事情都是泡影。

赵星洛抱着手臂站在角落看着。

被宁栩的两个助手眼神拷问了一遍又一遍，岿然不动。

宁栩工作多久他就看了多久，全然不觉腻烦。

可偏偏他还不能知晓自己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贺勐打电话来问他能不能去实验室一趟，直接被挂断。

上午是内景拍摄，也是宁栩的单人影集。

工作人员会把拍好的照片发给他一份，由他亲自挑选，然后再做定论。

结束拍摄，赵星洛转个身的功夫宁栩就不见了。撇下她的两个助理，不知何去。

内心没由来的慌乱，把文件夹还给助理，找了出去。

“看见宁栩去哪里了没有？”赵星洛拽住路过的员工问。

员工摇摇头，诚惶诚恐小跑离开。

妈耶，眼神太可怕了。

“见到宁栩了吗？”

“没有。”

“知道宁栩在哪里吗？”

“好像往喷泉水池那边去了。”

“好，谢谢啊。”

“不……”客气。

还没听人说完，赵星洛已经跑开很远了。

小职员喃喃道：“这么着急啊？发生什么了吗？真的是小老板娘？”

没人给她回答，她还能再花痴一把小老板的神颜才走开。

公司的喷泉水池很长，像中轴布置，且不是规则形状，周围种了不少景观树，水池一圈还有几个小凉亭，亭子间相隔着水池凹陷进来的一角。

一般休息时间才会有人到这里来放松心情，或者是贵宾到来，才会在水池后面的大楼招待。

现下人迹相对较少，宁栩要躲，赵星洛找起来也有些麻烦且花时间。

赵星洛踩上水池边缘的石砌矮墙放眼去看，心脏骤停，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池子的水一般成年人站直，大概是膝盖上去一点的高度。

宁栩为什么会躺在水里，一动不动，就像……

没有了意识和呼吸一样。

赵星洛猩红着眼跳了下去，朝她方向去。

不要是他心里的那个答案，千万不要！

忍着莫大的恐惧和心痛，慢慢向她靠近，每走一步都像是踩着玻璃渣，满身心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