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早该在你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自己心里很不爽的时候，继而发现自己喜欢她了。”柳鸣站起来，前一句语重心长，后一句无可奈何，伸手去拉他，“走吧，洛神美人。”

赵星洛抬头，像个懵懂的小孩，把手搭上去，借着他的力气起身，换了衣服一道回去了。

柳鸣开车，赵星洛支着下巴漫无目的看窗外掠过的景象，眼中不曾带着光彩，内心依旧荒芜。

就连耳朵上最爱闪光的骨环耳钉都黯然失色，如同赵星洛面上的灰败之景。

他放下车窗，刺骨的风灌入，吹了个神清气爽。

天空下着小雪，随风落入温暖的车内，不一会儿就化水了。

赵星洛抽了张纸巾，抬头却看见不远处的一幕，呼吸发颤。

因为道路有些滑，柳鸣开得慢。赵星洛绝对不会认错，那个满脸欢喜，踮着脚抱着不知道是谁亲吻的人，是宁栩。

“停车！”

从那次机场追去之后，赵星洛还找过她几次，但他不敢迈进小区的大门。因为害怕宁栩真的就搬到秦云端家里去。

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再一次相遇。

柳鸣被他剧烈的反应小小吓到，看了下后视镜，刹车。

梗在喉咙的话还没问出口，那厮已经“擅自”下车了。顺着他去的方向看，所有疑惑都了然于心。

宁栩和秦云端已经分开，手牵着手往回走。因为有些害羞，抱着秦云端的低着头，笑意却不减。

视线里走入是一双匡威1970s，不用抬眼就知道是对面谁。就是有点好奇，这么个大冬天的，真的不冷吗？今天还下雪了。

在宁栩的认识范围里，穿匡威开兰博基尼的就赵星洛一个。

往上看，单薄的黑色工装裤，工装外套里面套了件白卫衣，总不会好好把拉链拉起来。鼻尖耳朵都冻得有些红了，连眼眶都泛着红。

一身黑色，衬得他的脸看起来更加惨白，好在唇还是殷红的，却更像索命的修罗。

宁栩攥紧了秦云端的手，微微垂着眸，不想与他对视。

言语平静对秦云端道：“回去吧。”

“好。”

出于礼貌秦云端对赵星洛轻轻点了一下头，拉着宁栩绕过他，往车子走。

赵星洛半转身子，突然伸手把宁栩搂了过来，抱进怀里，然后抬手用力地擦着她的唇，像是要擦掉一层皮，固执到近乎偏执。

落入熟悉的怀抱，鼻尖嗅到熟悉的小苍兰香气，似乎混着雪的凉意，愈发清新。宁栩半阖着眼，为了稳住身形而抓住他腰侧衣服的手渐渐松开，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无力。

“别用这样的表情，求你了。”赵星洛不敢再看她毫无期待的脸，把人抱住，脸贴着他的胸口。

“松手。”

宁栩也不挣扎，话语间带着疏远和冷淡。比这凛冬更加让人心寒。

赵星洛小朋友拗气似的把她抱得更紧，小声道：“宝宝，我真的错了，我会改的，我会好好对你的，再也不会和别人好了，别放弃我……”

秦云端并没有办法在宁栩被拉走的那一刻把人抢回来，而是被发现情况不对刚下车的柳鸣拦下，柳鸣笑了笑，“让他说些话吧，想很多天了就跟疯了一样，秦先生该有这么些自信才对。”

秦云端皱着眉，脸上写满不悦，“如果宁宁想和他谈，我没有任何意见，但是她不想。”

“是吗？我看着挺想的啊。”柳鸣故意道，“况且，我都觉得洛洛希望不大，说不准就是最后一次此生别过了呢？秦先生这么无情吗？”

秦云端冷着脸，唇线紧绷，柔和的轮廓冷硬起来原来也不近人情。

柳鸣抱着手臂浅笑着看好戏。

但是赵星洛离他们有些远，也没听得多真切。

也是他作死，把秦云端拉得更远了一些。可惜。

宁栩眼里没什么温度，冷静得可怕，就是一眼都足够赵星洛揪着心疼。

“你真的被宠坏了，赵星洛。”

更像是感叹的一句话，赵星洛心里一颤，手指摩挲着她的脑袋，“你以前也宠我的……”

“是啊，但是，不再被宠溺的你才会变得更好，你明白吗？”宁栩握住他的手，像朋友一样真诚，“我喜欢你，你不让，不喜欢你，也不行，赵星洛，以前的我可以惯着你，但现在的我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还放任你的骄纵。”

“你不是爱我吗？你怎么就不爱我了呢？”赵星洛的声音很低沉失落，不是质问，是哀求。

宁栩笑：“我想我爱了六年，已经够了。”

赵星洛摇头，“以后我爱你，我活到六十岁就能爱你34年，八十岁就54年，宝宝你相信我，我求求你，求你了……”

“我不信。你怎么可能把生命里剩下的那么多时光都给我？我又怎么敢和你赌余生？”宁栩去掰他的手，“我还有孩子，你最不喜欢的孩子啊。赵星洛，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说你做得到？”

孩子是赵星洛心里永远的痛。

他对上宁栩赤诚的眼睛，眼眶酸涩，漂亮的唇型有些发抖，他说：“我可以，你给我一点时间，我……”

“别说了，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跟我说会照顾别人的孩子这不是很可笑吗？”

宁栩讽刺地笑着，侧过头去喊秦云端，“帮我把他拉开。”

秦云端三步作两步跑过来，用力扯开赵星洛的手，将宁栩从他怀里夺走，护在身后。

怀里骤冷，赵星洛猛然回头去瞪着秦云端，怒道：“滚开！”

“该滚的是你。”秦云端对他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态度。

原本就对秦云端非常不满，敌意浓重的赵星洛被眼前这一幕激得怒火中烧，握紧拳头就挥上去，狠绝毒辣。

风格和他的长相极大相悖。

柳鸣第一反应是去拉宁栩，以免误伤。

宁栩看了一眼柳鸣，蹙着眉，她不相信他不知道赵星洛打架有多狠。

以前笑着能把人捶进ICU，现在发狂的状态下，只会闹得更大。

秦云端打不过赵星洛，落拳的速度都比他慢，力度也不够他狠。

宁栩很气，吼着出来：“赵星洛你有病啊？！动不动就打人，幼稚！”

她越说赵星洛越狠，眼角被划出血了也不在乎，拳拳到肉。

还好秦云端刚才只是不想出手有所保留，放开了扭打起来，倒也不至于挨打。

指望柳鸣是指望不上了，他不帮着赵星洛就不错了。

宁栩看着赵星洛出拳，下意识就提醒秦云端他来不及防护的地方在哪里，“秦云端！膝盖！他的膝盖！”

柳鸣和赵星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下别说是膝盖了，赵星洛浑身都是弱点。

秦云端抬脚把他踹开。

又结实的一脚落在他的小腹上，赵星洛撑不住半跪在雪地里，一手按着地面，一手抱着小腹，额上尽是痛苦的冷汗。

却倔强地仰着脸去看宁栩，想从她脸上看到担忧，看到心疼。

担忧，有啊，踮着脚愁眉不展地帮秦云端擦去嘴角的血，问他有没有事。

心疼，也有，只不过是他自己心疼。

宁栩和秦云端走了，一眼也没有回头看过。

赵星洛咬着唇，疼到想嚎啕大哭。

怎么看都是他比较严重啊，为什么宁栩就是一点也不关心呢？

宁栩真的舍得放着他，再也不管了。

赵星洛忍着痛，勉强站起来，拂开柳鸣去扶他的手。

“你想干什么？！”柳鸣惊觉他眼里的疯狂，快步跟上去。

赵星洛勾着唇，笑得绝望且残忍，他说：“我要撞死他们。”

绝不是服气的言语，柳鸣心里发毛，连忙抱住他，“赵星洛！你冷静一点！宁栩，宁栩还有孩子的！”

“那更好，一起死吧。”

“赵星洛，你够了！你他妈……你他妈的，能不能有点出息？！”

就只是一瞬，刚才还像个鬼魅的赵星洛突然就失去了力气的支撑，全靠柳鸣在背后揽着。

“我其实，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