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洛在宁栩肝肠寸断的哭喊中恢复了心跳。
宁栩说他没有留恋,不是,他有。他想为宁栩戴上他们的戒指,为他穿上婚纱,他想听到宁栩再说一次爱他。他能留恋的东西太多了。
“宝宝……”
漫无边际的梦境太可怕了,曾经他在宁栩身上施加伤害的场景一幕幕重现,和宁栩分开以后无数个深夜惊扰他的噩梦,把他囚禁住,质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对宁栩?字字诛心。
痛苦到他真的想就此死去,可却听到了宁栩的声音。
“别放弃他,不要放弃他,他会醒过来的,我还没有原谅他……”
“赵星洛,你醒醒啊,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你醒过来好不好?你再看看我,你睁开眼啊!”
“你不是说爱我吗?我爱了你六年,你才说了多少句?你还没还完呢!”
每一句都清清楚楚,像是锋利的刀刃插在他的心脏,鲜血喷溅,疼痛到差点坚持不住。
“宁栩,对不起。”他这么说:“如果我醒过来了,换你伤害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赵星洛就这么捡回了一条命。
宁栩虚浮着走出门的时候,赵家父母就差跪下来了,宁栩把他们扶起来,然后被赵女士抱进了怀里。
从转入普通病房,宁栩寸步不离照顾着赵星洛。
每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她都微笑看着病态的美人,问一句,“赵星洛,你怎么还不醒啊?”
从来没有得到回应,但她却始终坚持。
医生说赵星洛体质好,伤口愈合得很快,意志也很坚强,相信没多久就能醒了。
肚子里的孩子在一天天长大,肇事司机受到了相应的惩罚,赵星洛慢慢康复,事情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大家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只是宁栩说回家过年,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离开,在赵星洛还没醒的时候。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医术发达,加上赵星洛家底殷厚,身体底子也好,他确实恢复得很快,除了浅浅的疤痕,甚至都没有任何后遗症。
主治医生来巡房和他父母说:“你们的儿子,走了这一遭,身体都强壮了不少啊。”
因为这起意外,他们一家三口留在了北京过年。
大年初五的清晨,赵星洛醒了。
久违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洒在雪白的被子上,带来些许暖意。
过于苍白的赵星洛几乎就要和病床融为一体,颤着睫毛,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隙,感受刺眼的光线。
下意识伸手去挡,却碰到了趴在床边睡过去的赵女士。
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赵女士被他这么轻轻一触,猛然惊醒。
赵星洛虚弱地喊了一声,“妈。”香港话,我懒得打,将就?
“儿子,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老薛,惊蛰醒了!快去叫医生!”眉间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莫大的欣喜,几欲喜极而泣,赵女士抱着赵星洛,偷偷擦去眼泪,发自内心高兴道:“阿洛,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妈妈好担心你啊,妈妈差点就……”没有儿子了。
看到了无生气的赵星洛,赵女士悲伤得就想要跟着去了。
还好,还好救过来了。
赵星洛轻轻拍拍她的背,自责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都过去了,妈妈只求你快点好起来,什么都不想。”
“好。”
薛爸爸慌忙把医生请了过来,看见赵星洛抱着他妈妈的那一刻,老泪纵横。
似乎还很难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恐惧里缓过劲来。
赵星洛配合着医生的检查,看看眼前毫无威严仿佛从他出事以后,苍老了许多的父母,愧疚地垂着眸。
医生喜悦着说:“身体别的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小腿处的骨折以后多注意,做些康复训练,扶着散散步什么的很快就能恢复如常了。他刚醒,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你们做家属的也别太担心了。”
“好好好。”夫妻俩连忙应是。
他们也是医生,这些都明白,但这是他们的孩子,从父母的角度来说,怎么能不担心呢?
何安予的父母为了来看他跟何安予,也一道来了北京,还有何乔希夫妇。
这么一凑,六个医生,专攻不同,赵星洛的什么毛病都双重鉴定过,只要不做,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
大家也就松了口气。
但风平浪静之下,还有能掀起风浪的大隐患。
乖乖接受检查,吃药,休息,但该来的还是要来。
赵星洛问:“宁栩呢?”
原本还热络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鸦雀无声。
看这情形就知道,说出来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赵星洛皱着眉,有些着急似的又问了一遍,“宁栩在哪?”
依旧无人作答,赵星洛看向何安予,“安予,宁栩去了哪里?”
何安予低着头,抓紧陆远澄的手,小声道:“走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赵星洛重复了好久好久。
嘴唇颤抖,明明是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走了?不是她把我喊醒的吗?不是她照顾我的吗?怎么会走了?”赵星洛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抓着被子的手,青筋隐隐凸起。
大家惊讶于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他醒来之后,忍了那么多天,看在他还没有康复的份上,谁都不敢刺激他,骂他。
他问起,薛爸爸脸上就有了怒意,绷着脸道:“你自己造的孽,自食恶果。”
“之前就和你说过要收收心好好谈恋爱,就是不听,整天沉溺在外面的花花世界像个纨绔一样。现在好了,把喜欢的人推开了。你就算这样了,人家也还是不回头。活该。”
平时比较有威严的赵女士一反常态的温柔耐心,握着他的手,安慰:“儿子,你和阿栩就到这吧。别想了,好不好?”
却遭到强烈的反抗,“不!你们去帮我把宁栩找回来吧,我以为我要死了才说放过她的,现在我醒了,怎么可以?我做不到!”
薛爸爸厉声呵斥:“我们有什么脸去求她?!人家好好的一小姑娘跨越千里想和你好好在一起,你呢?你至少和人家说一声分手再去勾三搭四啊。还让人找上门找到宁栩家里去。就你这样花心没有定性,和谁都是玩玩,又劣迹斑斑摆在眼前的,知根知底的谁还愿意再和你在一起?”
“你受不了人家怀了别人的孩子和别人结婚,人家凭什么纵容你去和别的女人搞,还搞大肚子。一次又一次,不管是不是恋爱期间都这样。谁天生是给你绿的?生出你这样私生活不检点的臭小子,我们不去道歉都不错了还要求着人家回头?没脸!”
所有的罪行,一条一条。
不,还有。
他玩弄了宁栩的感情,甚至是肆意践踏。
用行动,言语不留后路去伤害她。
怎么值得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