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怀秋带方玉进了丞相府,故地重游,物是人非。当年的欢笑时光犹在她脑海里盘旋着。她没忘,仿佛就生龙活虎的展现在她眼前,方玉终究是欠丞相府的。
她本就没什么颜面在来这里了,若是没有那次意外,或许她已经是丞相府的儿媳了,也不会生出后面那么多事,造化弄人,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呢?
穆怀秋拍了拍她的肩,她也知道方玉是如何想的,现下着实尴尬,饶是她也只能拍拍方玉的肩,以示鼓励了。
薄暮冥冥,她们俩由一个小丫鬟带领着,丞相夫人正在后院林嘉熙的房中守着,不便前来,便让她在门口一直等着,若穆怀秋他们来了就带到小少爷的房中去。
推门而进的时候,方玉还有些恍惚。谁知丞相夫人一见她便跟见了救星似的,连忙拉着她到了林安生的床边。
林安生背对着他们,看着就像睡着了一样。
“安生,娘把玉儿给你找来了,不信,你看。”李夫人轻声的说着,生怕大了一点声音,他的病便会重几分。
他的呼吸似乎变的急了,恹恹地转过身来,看见方玉的那一瞬似乎有光在他的眼里闪耀着,林安生作势要直起身子,急忙的想去抓方玉。方玉怕他伤了自己,立马握住了他的手,伏在了他床边。
林安生眼里闪着泪花,他真的是病了,脸色惨白,嘴唇都有些干裂了。他抓着方玉的手似乎是有些安心了,就拿眼睛瞅着她,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你怎么病了?”她问。
林安生口中有些干涩,声音听着都是哑的,叫人直心疼,“我梦见你走了,不要我了。”
方玉鼻子一酸,抬手替他捋了捋凌乱的头发道:“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她手触到林安生的额头,还烫的厉害,便转头去看丞相夫人。只见丞相夫人眼里噙着泪,拿着手帕捂脸,摇摇头,像是无可奈何的样子。
床边还站着个丫鬟,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药,旁边传来李夫人的声音,“那是刚热的药,他就是不肯吃。”
“那你怎么不吃药呢?”
“玉儿,我想见你,你怎么……咳咳……不来呢?是生我的气了吗?”他重病着,说话夹杂着咳嗽声,方玉真的被他吓的要死,病成这样都还那么任性,还不吃药?
她用另一只手随手抹了一下眼泪,缓缓道:“我们吃药了,好不好?”
方玉扶他起身,末了他还是抓着方玉不肯放手,只说:“玉儿,不要哭。”
方玉企图放开林安生的手,去给他喂药,但他就是不肯放手,方玉好言劝道:“你不放手,我怎么给你喂药啊?”
他这才松开了手,方玉接过那碗药,舀了几下,估摸着不烫了,就给他喂去。林安生虽说没有抓着方玉的手,可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方玉,生怕她要从眼前消失了一样。
丞相夫人看着这幕,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她儿子病了三天了,从一开始就嚷嚷着要见他的玉儿,不然死活都不肯吃药。先前老爷也交待过了,方玉那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不要在招惹她了。据说是陛下的吩咐,她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当初,她们都以为方玉死了的时候,那时候安生的病虽然好了,却成日里闷闷不乐的。她这个做娘的画重金企图打造宁外一个“方玉”来陪着他,不仅不见起色,更是刺激着他,每天都要趁人不注意跑出去,她也只能派人暗中跟着他。
忽而有一天,他终于舒展了笑颜,回来蹦着跳着告诉她:“阿娘,玉儿回来了!”许久不见他笑了,她这个儿子本来就傻,遇见方玉后又添了痴。
后来她经过打听才知道方玉身在太子府里,如今已是太子殿下身旁的人了,改了个名字,不叫方玉了,唤作齐璇引。可那分明是他们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啊!她本欲去找她这个儿媳,可老爷却不让,言辞之中净是无奈,是啊,那可是太子殿下!他要的人,还有陛下护着呢。
可眼前的景像不由得让她有了另外的想法。
要不了多久,一碗药见底,“以后记得要吃药,这样才好的快,知道吗?”方玉替他捏了捏被角,让他重新躺下。
林安生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复而又抓着方玉的手道:“嗯,我听玉儿的。那玉儿可以天天来给我喂药嘛?”
这个节骨眼上,方玉没法拒绝他,但……她也不能天天跑出来啊,这就让她犯了难。
林安生一时没得到方玉的回应,情绪激动了起来,连呼吸都加重了不少,吓的方玉应道:“好好好,喂!喂到你病好为止。”
李夫人遣散了一众奴仆,连带穆怀秋也请了出去,李夫人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穆怀秋才离去。
房中,林安生已经闭上了眼睛睡觉,只是仍握着方玉的手不肯放,她也由着他了。
丞相夫人示意方玉倒外面去,似乎有话要说,方玉以为他睡着了,小心翼翼的挣开他的手,刚放下心转身欲走的时候,只听见林安生痛苦地大喊着:“玉儿!”方玉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林安生死死的环住了腰。
他似乎抽噎着,呼吸很急,道:“玉儿,你又要走吗?你还是不要我了!你骗人!”
方玉只能先松开他的手,林安生还淌着泪,此刻真的只有心是石头做的人才会不痛心,方玉轻轻的抱住了他,给他顺气。现在天气还凉,又怕他冻着,不敢抱太久,便让他睡下。
这一幕幕丞相夫人都看在眼里,心里便暗自下决心,她只有这一个儿子了!
林安生牵着她的手,哪里也不许她去,方玉只慢慢的给他讲:“我和夫人在门外谈点事情好不好?”
见他没有反应,又道:“我不走,就在门外,说完了我在进来陪你,好嘛?”
看样子他任是不太愿意,方玉只好说:“你要是不答应,那我以后就不来看你了。”他眉头皱成了个八字,才松手,任依依不舍的对她说:“玉儿,你不要骗我呀。”
方玉给他捏了捏被角,就跟丞相夫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