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刑室里散发着恶臭的血腥味，这里由于常年没有阳光照耀，墙上布满了苔痕，斑驳着暗红的血迹，让人觉得阴冷十足。

通往牢房的道路又窄又长，就连石砖上也冒着悠悠的寒气，除了石壁上高悬的火把，这里没有一点温度。

这是个私人牢狱。

绣着金线暗纹的靴子，不紧不慢地踩踏在地砖上，发出哒哒的声响。一下一下地落在了这回廊里，敲击在被折磨疯掉了的犯人身上，他们不顾一切的伸出手去，渴望着救赎。来人似乎早就习惯了，未做理会。

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人要去审问。

被架在人性木桩上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是个清瘦女子，她被铁链锁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散着，挡住了脸，看不清神情，奄奄一息的样子委实容易让人动些恻隐之心。

可他不会。

来人开了口:“知道为什么我没把你送刑部吗？”自然无人搭话，空气中散发着甜腥的味道，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嫌弃。

“哼！”他捏起了那女人的下巴，手里沾了血，这时倒也没嫌脏，“这不是一年前名动京都的神算嘛？怎么如今混成了这幅模样?”

女人的眸子是冷的，眼里带了嘲讽之意，咬碎了银牙开口反击道:“彼此彼此，六殿下不也没当上太子吗？现下也只能沦落到审问我这个弱女子的地步了。”

“伶牙俐齿。”

穆怀秋是方玉塞马那天被抓的，她事先给方玉写了信，后来想想，还是见一面吧！

道个别再走，有人喊她回家了。

谢定安也不着急问她话，反而扯开了话题问道:“你不好奇是谁出卖了你吗？”

“是你那个手下，大理寺少卿……吴伯祁帮的你吧。”穆怀秋脸上有了一丝波动，声音虚弱的紧，“伙同……咳咳，情海月湾的花魁照归，没错吧。”

那是她一掷千金捧上去的花魁……

“果然聪明。”谢定安鲜少夸人，这会也忍不住对穆怀秋青睐有加。

当年他派吴伯祁去探过这姑娘的虚实，不仅没查出什么问题来，吴伯祁还告诉他是他多虑了。穆怀秋打的一手好牌，隐藏的甚好，这次要不是那个照归，估计穆怀秋就能顺利离开京都了。

“怎么样？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谢定安是有意了往穆怀秋的伤口上撒盐，巴不得它化脓溃烂才好，只有知道了疼的人，才会听话。

可惜啊，他眼前的这个人，就算是知道了疼，还是一句也不肯透露，“只要你说，我就将那个照归交给你，随你处置。”

“只怕你也是这样对她说的吧！”穆怀秋道。

谢安定轻笑，手搭着椅子就坐在了穆怀秋的前面。身体后仰，翘着二郎腿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漫不经心吧道:“说说吧！做神棍的时候都探到了些什么？尤其是接近相府的时候。”

穆怀秋当初接近相府也纯粹是偶然，只因为一个人:方玉！

也是偶然，方玉和林嘉熙走的近了。她又连着是方玉的至交好友，再加之名噪一时的神棍身份，那段时间几乎是天天地往相府跑。丞相夫人对她深信不疑，几乎是言听计从，可谓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只要再一旁稍加提点……

就连当初让方玉嫁给林嘉熙一事，也与她脱不开关系。待她是真，算计她也是真，也是真心喜爱。从她出事之后，穆怀秋就对她再也没了别的想法，一心一意的对她好。可若在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那样做。

世事终有命，她亦无法置身事外。

她连丞相府哪里在了几颗山茶树，柴房有些什么一概一清二楚，探到的消息也不在少数。

谢定安知道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骨头，倒也没真想她会说的出来答案，又问到:“那你传了多少去北魏呢？”这次他眯了眯眼，声音有些冷。

“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亦想问你一个问题。”穆怀秋话不在点子上，不过还是激起了谢定安的征服欲，她这是在变相的服软！

“问。”他的食指抵在了太阳穴上，摆出来一副慵懒不已的样子。

“照归她怎么会，告诉你?你用了什么法子让她开口的?”穆怀秋皱了皱眉头，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谢定安倒是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嗤笑道:“穆怀秋，我的问题你可是一个都没有回答。礼尚往来，你的问题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说完他似乎还有些小得意。

他啊？他可没有什么方法让那个照归开口，是那女人主动告诉吴伯祁的！看穆怀秋的样子倒是对她颇有些信任，可惜啦！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面上笑嘻嘻的，心里又在算计着什么呢？

想来也是缘分，吴伯祁初次见照归的时候，她在看台上跳着舞。只简单的几个动作却妩媚异常，挠的他心头痒痒。色令智昏下做了她的恩客。

吴伯祁自认为不是什么好色之徒，却偏偏对她上了瘾。她不肯让他帮自己赎身，为了告诉她自己的真心，吴伯祁一度还想将她捧为花魁，给她风光无限。直到……

直到他发现了照归妆奁暗格里的北魏首饰。若是普通的首饰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北魏皇宫的进献的珠宝，让他不禁生出了好奇之心……

这一查下来，便知她的身份不简单。摊牌后吴伯祁有心护她，可那姑娘却笑笑，只说:“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可见她对穆怀秋的怨气有多大。

他从回忆里挣脱了出来，好以整暇的看着穆怀秋。

“小气至极。”她说谢定安小气至极。

“没了？”谢定安歪头，“你最好清楚你的命可是在我手里握着。”

穆怀秋清楚的很，她也满不在乎，“贱命一条，你要便拿去，不用和我废话。”

“我此番来并不是要来取你性命的。”谢定安目光闪烁着，眼里有着异样的光芒。“而是有件事要和你说。”

穆怀秋原本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