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过沉公子了，沉公子若是还缺点什么桌子椅子的，叫个下人去我府上告诉一声，我这就给您搬过来。”

“你先别着急谢我，我说了，这事还不一定能成。”

“您这是谦虚了，我们这种做买卖的又有谁不知道您的厉害，今天听了您这话，李某这心才算有了着落了。”

这世间多是如此，老百姓被欺压，欺压者又惧怕那些比他位高权重的人，现在李谋对着沉未央是笑脸相迎，可从他那嚣张跋扈的管家，也可以看出平时对待其他的人的态度肯定是非常恶劣的。

……

“月梨，这都快晌午了，你也还是要一直坐在这里吗？那刚回来的小十六莫不是直接把你的活儿都给抢了，现在你连饭都不用准备了。”

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好聊的话题，平时月梨只是在他那儿待上一会儿，那还可以聊上几句日常，可现在她却在那里坐了这么久，好像有心事似的。

月梨也的确是在想事情，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那李谋过来送个金子而已，为什么会需要这么久，小乐和公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受欺负。

“都快晌午了吗？”虽然关着窗户和门，但从这房间里的亮光来看好像是这样了，“你是不是饿了呀，要不我去给你端点小食过来。”

“不用了，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是怎么了吗？”还没有等月梨回答，韩瞬却从床上下来了，躺了这么久，除了做动作的时候有点僵，其余感觉都好多了。“你看我也好了，为了报答你每天都送饭给我，今天就由我来掌厨好了。”

月梨一开始没怎么注意听韩瞬在说什么，她正在想着外面的事，却看到韩瞬突然起身走向门口去了。

在韩瞬的手快推开门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撞进了他的怀里，也因此那本来要开门的手被撇开了。

月梨的确是急了点，本来只是想阻止他开门，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只能这样朝韩瞬冲了过去，“别。”

韩瞬比月梨高上很多，平时说话的时候要么都是两人坐着，要么就是隔得比较远，可她现在却离他很近，近到她睁开眼只能看到他的衣服。

“你这是觉得我厨艺不行吗？还是？”

意识到两人靠的有些近了，所以韩瞬往后退了两步，他也没想到月梨会这么突然的冲过来，若不是他现在伤好了，说不定还经不住这一撞呢。

多亏了这退后的两步，月梨看他的角度没有这么尴尬了，“没有没有，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去拿就是了，你对这院子里也不熟悉，万一碰坏了什么东西说不定还会被公子责骂。”

“我小心点，不碰到就是了。而且我看沉公子不像是脾气坏的人。”

仗着个子高这个优势，这门还是被韩瞬推开了，但是只开了一道缝就被月梨拉回来了。

本来脸上还带着笑的韩瞬突然就笑不出来了，他怎么会认不出那个拿鞭子抽他的人，就算是背影也能一眼认出来，如果那个李府的管家也只能等在外面，那么这来找沉公子的客人自然不言而喻。

当初教月梨礼仪的人就曾教过她要察言观色，更何况韩瞬的神情已经变化的这么明显了，“公子他，和那个人不熟的。你不要误会。”

可是看到自己的解释似乎并不管用，韩瞬还是看着他面前的门，就好像能直接透过那道门看到那些以前欺负他的人一样。

过了很久他才点了点头。

“你先坐回床上吧，稍微平复一下心情，我去给你拿吃的。”

拉韩瞬的衣角的时候他也没有反抗，只是顺着她拉的方向，又重新回到了床的边上。

遇到这种情况，月梨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比较好，她能理解韩瞬的心情，但也只是能做到理解其中一点点，更深层次的那种伤痛的感觉是她没办法感同身受的。

小乐将他带回来的那一天，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虽然郎中说不打紧，但着实也是会痛的。

看着他呆愣在那边，也没有说话，应该是还在想他刚刚看到的东西。

“那我去拿吃的喽，你不要出去乱跑。”

……

心中还是担心韩瞬会不停她的话跑出去，所以月梨拿东西的速度很快，走路也加快了脚步，可是回去看的时候韩瞬还是不在屋子里了。

“嚓，”是杯子摔在地上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沉未央会客的那间房间的门也开着，沉未央和李谋面对面坐着，而韩瞬站在他们的前面，脚边是一堆陶瓷碎片。

“李谋，你对得起我父亲吗？”

李谋没有想过韩瞬会就这样冲进来，但之前好像的确是没有见到这个小子，果然是还在院子里。

他本来想叫管家来把这小子给扔出去，但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地盘，他对面的沉未央也一点都不惊讶，反倒是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我当然对的起你的父亲，韩瞬，要不是我收留你，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大街上躺着呢。”这怎么韩瞬进来的时候也没人拦着他，现在害的他在沉公子面前还闹出这种事，丢人。

“是，你是收留了我。你的管家的所作所为，你难道不清楚？”韩瞬冷笑一声，现在李谋装的像个大善人一样着实让他觉得可笑。“就算这些不说，你敢说我父亲的入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都是圣上的决定，我一介商人，又如何参加这官场之事。”

“那你敢说你与现在的户部尚书刘伟并不相识？”

虽然李谋知道韩瞬有一些猜测，这也就是为什么手底下的人都在欺凌他，他却放任不管的原因。但是却不知道他已经了解的如此细节。

他虽然可以否认韩瞬说的这件事，但是若是否认了，他以后还准备靠刘伟来谋些小利，这就相当于前后矛盾了。从商最忌讳这种事，更何况沉公子还在旁边听着。

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也饶有兴趣的盯着自己。

韩瞬见李谋没有否认，就将自己知道的继续说了下去，“听闻李大人有一个堂妹，嫁给了刘伟做侧室，也就是嫁给了现在的户部尚书。你自然是不能否认你认识刘伟这件事。”

原本一直在观望的沉未央听到这里却是笑了笑，“想不到李大人如此神通广大，连这等人物都识得。”

“我就算认识又如何，这与你父亲入狱又有什么关系。我和你父亲以前是挚交，他入狱了，我自然也是十分心痛的。”

“我记得刘家并没有什么从商的人，可却是刘伟去朝堂上拿出一本账本说我父亲贪污受贿，而那账本上的内容是被动了手脚的。”

“这又能说明什么？随便找个懂的人去改一改就好了，你为何就料定这件事与我有关。”李谋的眼神有些躲闪，说话也不想之前那样底气那么足了。

“父亲经常跟我说你是个有才智的人，很善于处理这些钱财上的事情。”他都能想起父亲谈及这位挚友的时候的那种开心，还多次让他向李谋学习，那样一个形象实在是和面前这个人符合不上，“那本账本一直都是由父亲保管的，连我都不曾见过几眼。可是父亲却经常在遇到算不清的问题的时候跑去找你讨教，想来李大人你应该是对那账本再熟悉不过了吧。”

李谋看着那躺在地上被摔碎的杯子，说不出话来。韩瞬的脸跟他父亲长得很像，他以前的确和他父亲是挚友，否则他也不会收留韩瞬。

比残酷的事实更痛苦的，是等待结果的时间，李谋一句话不说的沉默，比他为自己辩解更让人难受。

“韩瞬，我和李大人还有些事情要谈，你先出去。”若是不支开韩瞬，只怕下一个被摔在地上的就不是杯子，而是李谋了，那这件事情解决起来可就麻烦了。

韩瞬觉得自己离真相只差一步了，可沉未央居然让他出去，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别忘了是谁给你请的郎中，又是谁把你给带回来的。”

沉未央本来不想采用这种方式的，总让他觉得这会让他变得像李谋一样，但是韩瞬并没有听他的话，他也只能这样做。

本以为沉公子会是理解自己的，可韩瞬却有点失望了，果然商人都是一样的，首先看中的是自己的利益。

他转身，看到月梨正端着盘子担心的看着自己，或许怨不得别人，只怪自己太无能。

……

“李大人，人都已经出去了，你就把事情的经过交代一下吧。”

李谋原以为沉未央支开韩瞬是为了替自己解围，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你最好老实说，毕竟这事，若是我想查，还是查得到的。”

“沉公子，这，都过去好久的事了，您在这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子向我追究，实在是没什么意义。”

“我觉得有意义就是了，若是李大人真是个背信弃义的人，连自己的至交好友都能出卖，你说这万一传出去，可就不好办了。你现在同我说一说，我帮你想想办法，弥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