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在水一方服饰分公司会议室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蒋总经理,您可是回来了。”
“蒋总啊,我们大家可都想死你了。”
“是啊,蒋总经理,我们都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您了。”
“这就是您家小宝贝的照片啊,真是可爱。”
“是啊,这双明亮的大眼睛,跟您长得真像啊!”
“小家伙儿从小就这么帅气,长大了还不跟他舅舅似的。”
“蒋总,您的身材恢复的也太好了吧,这身材哪里像是刚生过孩子的人啊!”
“是啊,气色也比以前好多了。”
“对啊,您怀孕的那段时间经常吐,脸色确实很差。”
蒋一墨坐在会议室的凳子上,周围一圈人,说着各种恭维的话,可也带着几分真心。
在水一方服饰分公司的人,确实有人盼着她从新回到领导岗位,因为这个领导总体来说,对底下员工很不错。今天她就带了小物品来公司,小瓶奢侈品香水、皇家定制巧克力、墨氏庄园茶叶等。
“谢谢蒋总!”
“谢谢蒋总!”
白欣怡踩着一片“谢谢蒋总”的声音走入会议室,跟蒋一墨寒暄了几句后,开启会议模式。
蒋一墨一贯的表情温和,声音柔糯,“好长时间没见大家,今天见到大家很高兴,我只是暂时过来开个会,年后才会正式上班。”
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
“是啊,家中孩子还太小,应该多休息一段时间。”
“孩子就算是有人照顾,也需要母亲陪伴。”
“咱们公司的一般员工,休个产假都半年哪,蒋总这生完孩子才三个多月,还是要以身体为主。”
“对啊,公司的事儿还有白总监嘛。”
“是啊,蒋总经理休息的这段时间,白总监把公司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井然有序。”
“是啊,这次能和电视节目达成合作,白总监是功不可没啊。”
白欣怡满意点头,手敲了敲桌面,“大家都安静!今天蒋总经理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电视节目的合作事宜,前几天大家都已设计了初稿,今天我们就来讨论一下。”
从张萌、到李子希、张培洋、刘立彩都对自己的设计理念进行了阐述,最后,轮到花月白。
电脑上PPT投影到幕布,电子版稿件和手绘版在细节上略微有些出入,颜色更加绚丽多彩、浓郁鲜亮。
大略看过一遍设计稿后,蒋一墨眼前一亮。
“说说你的设计理念。”
花月白胸有成竹,“我的整个系列的灵感来源是一幅画,唐朝张宣的《捣练图》,这幅画记载的是古代女子制衣的过程,而我们是现代制衣人。”
缓了口气,她一边操纵鼠标,一边接着说:“此次的设计,在多处细节上都有唐装遗风,例如这款裤裙装的衣领,就采用了唐朝流行的小立领,再比如这件女士上衣,它脱胎于唐朝褥袄的样式,还有这件抹胸长裙,也有唐代女子长褥裙的风采,穿在女子身上有一种婀娜的轻盈之美,不过……”
绘声绘色的讲述,被她自己的一个“不过”给停顿了。
蒋一墨专心致志地盯着投影幕布上的画面,“接着说!”
“只是,此次设计在面料选材上,我想采用传统的捣练工序来实现,着色也想采取纯天然草本染色。”花月白的声音渐次变小,不确定地抬起头看着与会人员。
只听人群中已经有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
“我靠,这要求也太离谱了吧。”
“首先,咱先不说费用的问题,单就古代捣练的制衣工序谁还会啊?”
“是啊,即便是会,为了做一个服装类的电视节目,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嘛?”
“纯天然草本染色,染出来的色彩怎么能跟化学染料相提并论,到时候不看设计,单就颜色的调性上就会被比下去。”
“是啊,我们就是一个制衣公司,难不成为了个电视节目,还要自己制作布料和染色嘛?”
“代价太高,成本太大了。”
“方案也太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了。”
蒋一墨并没有理会这些,转头问身边的白欣怡,“白总监,你怎么看?”
白欣怡听完花月白的一番论述后,嘴角已经露出一丝不屑,此刻的说话口吻更带着嘲讽的意味,“首先,这套设计说好听点是复古,说难听点就一个字‘土’;再说,它后面提的那些要求更是天方夜谭,古代的捣练工序,那是古人没有先进的科技、制衣技术,不得不为之,至于染色的问题更没商量的余地,明朗准确的色彩表现力,是一件衣服吸引人眼球的首要元素。”
她从各方面全方位的否定了花月白,且有理有据。
蒋一墨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后,扭过道:“我倒觉得白总监的这番话给我提了个醒,我的看法略有不同,并不完全同意白总监所说。反倒认为花月白设计的亮点之处,就在古老工序和印染上。”
众人都有些吃惊,毕竟这个方案如果被认同的话,那付出的劳动将会比一般的设计方案,耗费不止一倍的努力。
蒋一墨并不理会众人的讶异目光,接着说:“成衣的设计稿件上,有些地方可以再改改或许会更好。”
白欣怡据理力争,“可是蒋总,这个方案的难度很大,中间还有很多不确定性,人力、物力的投资上也会比其他方案要大。”
蒋一墨放下手中的笔,正色道:“这么好的一次电视宣传机会,我们应该拿出对得起这次秀展的东西,来面对更多的潜在消费者。听说此次的评委有这行的两个顶级专家,如果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可,岂不是品牌的一次飞升。”
白欣怡不甘示弱,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可是,古代的捣练工序,我们现在甚至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怎么做、最终到底会呈现什么效果?”
蒋一墨扭头不再看她,扫视着与会全体服装设计师,“正因为它困难,所以我们才要做啊,专家、观众、顾客又不是傻子,如果简单的整几块破布,弄一些东拼西凑的设计,那我们将永远做不了更加高端的服装市场。”
白欣怡不再说话。
花月白始终小心翼翼地听着两个头儿的唇枪舌战。
众人也是傻傻的看着,没有人敢插嘴。
蒋一墨声音依旧,不徐不疾,“高端服饰市场是从用心开始,是从与众不同开始,是从更加健康开始。古法制衣的过程固然慢,慢到需要等春蚕吐丝、等捣练成布、等裁剪成衣、等一针一线。可,这样的衣服,它每一件都不相同,都是绝世独立的存在,甚至,每一件衣服的丝丝线线中,还会残留着制衣人的手温。”
“而我们就是要制作温暖的衣服,有温度的衣服。”坚定的声音中藏着她制衣的初心。
花月白顿生敬佩,她只是误打误撞碰到了《捣练图》,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吧,能找到和别人不一样的角度,来思考和解决问题。每一个天才艺术家在设计和创作的过程中,可能都是不自知的,后知后觉的,就是这样的不自觉,才能创造出最好的作品。虽然,花月白算不上艺术家,最多只能算是个制衣匠人,可制衣却是一个艺术创作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