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我们就谈什么。”又枚是难得的坦诚。

茯苓的泪眼朝着又枚的眼睛望过去，原来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已变得浑浊，好像一汪没有活水的浑浊死水。可是他的眼神却不小心露了馅，时时提醒别人这是一个不甘寂寞，不安于现状的男人。一眨眼，他们已经从懵懂无知的少年时代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他们相依相伴度过了快二十年的时间，原来仅有的一点爱情早就变成了熟视无睹的亲情，他们已经化成了彼此身边的空气，无知无觉，却须臾不可缺少。

茯苓不想从又枚的口中得知他出轨的事情，这二十年来，她为他养育了儿子，照顾他的父母家人，她吃尽了苦头，付出了能付出了的一切，而支撑她苦熬苦做的是她始终相信又枚是爱她的，他之前的所做所为都是因为他还不够成熟，而只要她能始终耐心、温柔对他，总有一天他会感化。之前他不是一直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了吗？

茯苓突然又叹了一口气，低低地说到：“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唯愿我现在是在做一场噩梦，或者我之前一直是在做一场噩梦，我从来没有认识你。”她的眼泪一直没有干过。

“可是我觉得认识你是我的幸运。”

“哼”

“认识你是我的噩梦，从认识你开始，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我知道我一直对不起你。”

“你明知对不起我，为什么一直要这样？”

“我以前不懂事。”

“那你现在懂事了？要找个小三来气我。”

“小三，你别说得那么难听。”又枚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眸子更加深不见底。

“那她是什么？是你的红颜知己？”

“我们只是玩得来而已。”

“玩得来，你哄鬼，你敢说你们没有上过床？”茯苓多希望又枚能激烈地否认，也许那样她就能给自己一丝丝将这种生活继续下去的勇气。可是又枚却一直沉默着，一声不吭。

茯苓突然感觉一股热血涌上了脑袋，她听见了自己的心碎成片片的声音。她转过身来用尽全身力量反手对又枚就是一个耳光，“啪”一阵又响又脆的声音，仿佛暗夜里清脆的马鞭声，把茯苓吓了一跳，她看见又枚那张白皙的脸上突然长出了五个手指印。

又枚吃了一惊，站起身子，大吼：“你这恶婆娘，说话就说话，好好地为啥打人？”

“我就要打，我要打死你们这不要脸的奸夫。”茯苓也站起身来，作势又要打过去，被又枚牢牢抓住两只手不能动弹。

“放开，你抓痛我了。”茯苓尖起嗓门大叫。

“你还知道痛，你打我时怎么不知道我痛？”

“那你该打。”

又枚抓住茯苓的手又加重了力度。“你还想不想解决问题。”

“想，怎么解决？”茯苓仿佛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觉得我们更应该好好聊聊。”

“你和她都已经上过床了，还怎么解决？”

“我也不知道呀。”又枚松开了紧抓住茯苓的手，瘫坐在床边，手遮着脸，仿佛非常痛苦地喃喃自语：“我也不知道会搞成这样。”

“那你觉得会搞成哪样？”

“我当时就想着多个小朋友而已，她和艾新是一年的，都是88年的。”

艾新是又枚大姐梅花的女儿，今年刚刚21岁。

“天哪，程又枚你是怎么骗到这么年轻的女孩的？你又怎么下得去手？”

“我没有骗她，我一直告诉她我有老婆、孩子，我很爱我的老婆、孩子。”

“她也信了你？”

“是的，她是很单纯的一个小姑娘，说什么她都信。”

“那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在一个酒吧里，朋友介绍的。”

“她是干什么的？”

“她那时刚刚读完大学，在一家公司卖名酒。”茯苓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从2007年家里开始陆陆续续多了很多各种不同的她见都没见过的酒了。

“那就是说从2007年你们就开始了？”

“没有那么早，可是也差不多。”

“她是个单纯的姑娘，从我和她说了我们的事后，她一直劝我要好好对待你。说你不容易，一个人撑起这么大一个家。”

“可是真的她的笑容是那么明媚，让人看了就忍不住会陷进去。她总是那么容易满足，一束小小的鲜花就能让她开心好几天。她甚至忍不住偷偷给我做饭菜，把手都烫伤了，她在家里是老幺，从来都不做事的。”

“她说过她不会妨碍我们，她只要看见我们幸福就好。”

又枚这时仿佛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向妈妈诉说着自己的心事。又像是一个陷入恋爱中无法自拔的毛头小伙子，诉说着自己恋爱的幸福和甜蜜。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那些破事。”

“你这样告诉我，不过是想羞辱我，让我主动和你离婚，好给她腾位子。我成全你们。”

“你这个臭男人，我一分钟都不想要了，你赶紧滚，滚回到她身边去。”

“可是，昨天晚上她和我说她觉得对不住你，她要彻底离开我。”

“你活该，你这个混蛋。我算是永远看清你了，你赶紧给我滚，你带着你的家人一起滚出去，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们。”

“老婆，你不要这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离婚。”

“你怎么会想和我离婚，我赚钱买房，帮你养着父母，带好孩子，管好你这个破家。我自己都不想跟自己离婚。”茯苓又哭又骂。

“我死都不会跟你离婚的。”

“你不和我离婚，那你想怎么办？你当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我告诉你别做梦，我不想当这个正宫娘娘，我也当不了你的正宫娘娘。”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告诉你我和她断了。”

“断了？我看你在这里痛哭流涕，比死了爹娘还难受。”

“茯苓，你说我就说我，别咒我爹娘。是我对不住你，他们没有对不住你。”

“你们都没有对不住我，是我对不住你们。我挡了你程又枚追求幸福的路，我没有本事给你们家幸福美满的生活。”茯苓像疯了似的，又准备去打又枚。却不小心，手碰倒了床头柜上的花瓶，水晶花瓶从高高的床头柜上砸下来，砸到地板上，碎了一地，像此刻茯苓破碎的心。

“妈妈，妈妈，你在干什么？”刚和爷爷奶奶从外头回来的焕焕听到房里的巨响飞奔而来。

茯苓有些慌张，不管她和又枚如何吵架，她不想让儿子看见这不堪的一幕，她弯腰去捡地上的玻璃碎片，一不小心，被一个尖锐的玻璃扎出了血。她再也忍不住了，蹲在墙角默默地抽泣起来。

焕焕抱着妈妈“妈妈，爸爸惹你生气了吗？你不要理他。”

“没有，爸爸不听话，妈妈在教育他，不小心把花瓶弄破了，有点疼，所以才哭了。”茯苓好不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抚着焕焕的后背，安抚着他。

“哦”茯苓感觉得到孩子的心情顿时好起来了。

“妈妈没事，宝宝放心，去找爷爷奶奶玩。”

焕焕的爷爷奶奶也跟着焕焕到了房间的门口，吃惊地看着房间里一片狼藉，还有低头不语、默默流泪的两个人。

“有什么事情好好谈谈。”说完老两口关上门，带着焕焕回到他的小房间玩玩具去了。

云淡风轻路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