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儿说的是这个理,金童百般无奈,只得让她明日吃了午饭,黄昏时候再走,回家吃个晚饭就成了。
姜骥是舍不得和新婚妻子分隔两地的,但在舅兄家中,他便是留下来,也是住在前院,又不能和婧儿挨着,还不如回自个儿家中住的舒坦,答应了明日来接她回家,便趁着夜色走了。
婧儿送了他几步,觉着他这一走,她心里还有几分空落落的呢。
金童鼻尖嗤气,真是女大不中留,他娶了妻纳了妾也不曾疏忽婧儿半分,婧儿才嫁了几日,一颗心就挂在丈夫身上了,他惦记她肠子都打结了,她却没一点儿忧愁不舍,没良心的丫头。
姜骥走后,金童送婧儿回汀兰水榭安置,王妃哄孩子们睡觉,打理些琐事。
郡王府的园子修的很不错,金童让妹妹走慢些,带着她去逛逛园子。
金秋时节,园子里的花不多,只有桂树香袭人,婧儿一向是不太爱桂花香的,觉着刺鼻,金童也记着,带她避过了桂树园道,沿着荷花池边走,这个时节只剩残荷莲蓬了,但婧儿觉着比那些桂树早菊好看。
金童牵着她在池上的亭子里坐下,今夜的月色不错,虽是下弦月,却也亮堂,如银钩玉梳光华熠熠挂在夜空中,周围几颗小星子闪烁点缀着,在秋夜的池塘里留下一副好景,无风时是雕花银镜未磨,起风时是细碎浮光流银。
金童将下巴搁在亭子边的护栏上,轻轻喟叹了一声,这样的月色,这样的夜景,极适合抒情谈心是不是。
婧儿知他心意,左右无人,她本就挨着他坐,干脆将头靠在他肩际,柔柔喊了他一声。
金童抬起手揽住她的肩膀,他们有许久未这样亲近过了,从他记事起,婧儿对他的感情就有几分隐忍了,那时候已经有了玉女,玉女霸道又黏人,婧儿不敢和她争锋,皇后也不许他亲近亲妹疏离养妹,他一直对玉女更放纵宠溺些,但心里从来都更顾着婧儿。
就像在皇后心里他和婧儿永远比不上玉女一样,在他心里,玉女也永远比不上婧儿,血缘天性使然,更何况婧儿比玉女讨喜太多。
金童轻声问她:“他待你好不好?”
“很好。”
怎么会不好呢?这才新婚,他已近而立之年,她才双十年华风姿正盛,若是这会儿就不好,日后可怎么过。
“若他待你不好,你一定要回来找我,知道么?不必委屈自个儿。”
婧儿轻轻应了一声,后来两人都没再说话,就这么静静靠着,夜色渐凉,婧儿觉到了些寒意,金童却不说送她回去,只由单手揽着她的肩膀变为双臂环绕,他想多抱抱她。
昨夜睡得晚,今日又起的早,白日里忙活了一日,到了夜里婧儿早早的便犯困了,但哥哥不说回去,她也就不说,靠在哥哥怀里睡的安稳,翌日醒来她已然在汀兰水榭的卧房里了。
“我昨夜怎么回来的?”
糯米回她:“自然是王爷送回来的。”
准确地说,是王爷抱回来的,王爷和郡主感情真好呢,她若是也有个这么好的哥哥,小时候就不会被家里卖了。
婧儿没再细问,由着下人为她洗漱更衣,早上本打算在自个儿屋里用膳的,正院了丫鬟来请她,“王爷和王妃在等郡主用早膳,让我来瞧瞧郡主收拾妥当了没有。”
“怎么你家王爷今日不去上职么?”
来请人的丫鬟叫素栀,是正院里近来才提拔上来的丫鬟,笑得伶俐鲜活:“本是要去的,这不郡主回门,王爷便往衙门里请了几日假,说要好好陪陪您,结果他假都请好了,您却只住一日,可让王爷好大的怨念。”
婧儿轻笑:“便是不陪我,在家里陪陪嫂子和侄儿们也是好的,怎么就浪费的。”
素栀又道:“这怎么一样,王妃和哥儿日日都在王爷眼前,他日日看得到,想什么时候陪不行?郡主出了阁,王爷就惦记的紧。”
这丫头絮叨个没完,婧儿极其怀疑这就是金童派来敲边鼓的,只得应道:“我这就去,今日一日哪儿都不如,就缠着他,让他烦的接下来一两月都不想再见我了。”
“怎会怎会,王爷怎会烦您。”
素栀一边陪着说话,一边等婧儿梳妆,外头的软轿已在候着,待她梳洗好了,素栀扶她上轿,摇摇晃晃往熙仁堂去。
面团和豆包两兄弟早起惯常要叫两声,婧儿过去时正院正人仰马翻,围着这俩祖宗转,见到她来,金童抱了个孩子给她哄,婧儿也很会哄孩子,抱在怀里颠啊颠瞧着比孩子她娘还尽职,这兄弟俩也亲她,被她哄一哄就不哭了,喜得婧儿更亲香他们。
用过早膳后,婧儿陪着哥嫂说了会儿话,便去了梨香院寻无忧,上回见无忧还是在豆包兄弟俩的满月宴上,已经有段时日了。
无忧知道她今日会来,一大早就巴望着了,用下人的话来说:“无忧姑娘素日里是个木头人,只有见了郡主才能活过来。
”
无忧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又给婧儿做了许多东西,荷包绣帕团扇应有尽有,不仅如此,她近日还迷上了绞簪,府里有金丝银线尽情供着她练手,她一开始只用些普通的材料,后来做了几件较为满意的成品出来,便换上了金线珍珠来制作,做出来的东西她自己是比较满意的,留着今日婧儿来,送给她做新婚贺礼。
婧儿见到她拿出来的东西,很是惊喜了一番,虽比不得宫里内造的首饰精雕细琢,无忧毕竟不是行内大家,但自有她的新颖别致之处,比如其中一顶粉晶花叶流苏发冠她便非常满意,以银线弯曲绞织做底,冠身便可弯曲,既可做发箍又可做发冠,家常或是出门做客都戴得,只是用料贵重不足,但婧儿在宫里长大,什么赤金红宝凤冠凤钗她用多了,倒更爱这些别致的东西。
无忧做的这个,有些金陵那家叫明珠十斛的店的风格,和金玉阁的贵气华丽不同,明珠十斛的东西一直是别致风流的,像极了江南的女子,一身轻纱温柔袅娜。
婧儿不由动了个心思,若无忧有这方面的天赋,不如她出资帮无忧开个首饰铺子,以后就卖这些精致巧物,既是一桩生意,又让无忧有了寄托,总好过她每日闷在屋里呆滞腐朽,她还不到二十,大好年华怎能如此荒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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