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和星子半哄半拽把主子带走了,她们是大公主出事后才到她身边来的宫人,凡事多为主子考虑,不是那等阿谀奉承之辈,绝不让主子去沾染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回公主和驸马的风波,她们没有禀告给皇后娘娘,是因为她们也觉着这不是什么大事,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大家都知道,只是顾忌着公主善妒,没敢告诉她,果然公主如今知道了,就不得了了,至今还对驸马没个好脸,驸马对公主的好她们看在眼里,是公主不喜欢驸马,所以抓到了一点苗头就大做文章,她们还为驸马委屈呢,若是告诉了皇后娘娘,恐怕娘娘护女,又要诘难驸马,到时把好端端的姻缘搅散了,难道让公主再嫁么?
大公主回府后,晚上还在想这个白衣人的事情,越想越觉着熟悉,她甚至代入到了某个确切的人身上,如果真的是他,她一定要找到他!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她便恨不得立刻实施,翌日她早早起床,说今日要去祥郡王府串门,看看她的侄儿们,她给月牙和星子交代了别的事情,让云影和霞光跟着她出门。
月牙星子心底打了个突儿,偷偷和姐妹们交了个底,如果公主要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她们一定要拦着。
云影霞光两人便警惕起来,跟着公主出门后,果真是去祥郡王府的,王爷不在家,王妃带着两个小公子招待公主,还把后院两个庶女也带了出来让姑姑瞧瞧,周宁同她说:“你这样喜欢孩子,何时生一个自己的才好,父皇母后定然要宠到天上去。”
大公主垂着眸子笑意浅薄,恐怕是没有这一天了,她不想生孩子,更不想生李玉麟的孩子。
在祥郡王府吃完午饭后,她早早便回府了,只是走到朱雀大街时,她又说要下车逛逛,时辰还早,那就逛呗,可她不逛那些繁华店铺,却往那僻静的巷子里走什么?
大公主一边走还一边东张西望,似在寻找什么,云影霞光拦住她,“公主,这地方冷冷清清的,有什么好看的呀,咱们去街上逛,街上热闹。”
这要是断手之前的大公主,哪里热闹她就往哪里钻,这种鸟不拉屎的穷巷子她几时踏过贵脚?从她断手之后,便远离人群,冷冷清清的,这样的巷子她倒是喜欢。
大公主没理会她们,径自往巷子深处走,耳边隐约传来唱戏声,她循着戏声一路走,到一家小院门前停下,门上挂了牌匾:闲梦居。倒不像是一处民宅。
大公主让人去敲门,云影她们劝阻她,“这宅子建在胡同巷里,周围都是普通人家,就这家古怪,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您还是不要贸然上门吧?万一里头有什么不正当的营生,对公主不利怎么办?”
大公主受够了这群人忠言逆耳,“我是主子还是你们是主子?这么怕死,你们回去!”
她们哪能回去呀,龙潭虎穴也得陪主子去淌,皇后指望下人来管束她的女儿是不能了,再怎么尽职的忠仆,也还是仆人,说话做事束手束脚的,她们能做什么主。
跟着她们来的侍卫去敲了这家的门,来开门的是个俊俏的小童,看着十一二模样,穿着一身青布衣裳,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大公主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道这户人家道是雅致,连看门的小童都长的好。
小童歪着头问来人:“夫人有何事?”
大公主回他:“我方才听到有戏声,是你们家在唱戏么?”
小童点头,“唱戏的是我们家的小琳琅,她嗓子可好了,夫人要来听戏么?”
大公主点头,抬脚就欲进去,云影想说话,大公主利眼一瞪,她便闭上了嘴,心下迅速做了决定,让霞光回去找人,把这座宅子围起来,她和两个侍卫陪着公主进去,若里头有什么危险,他们定要誓死护住主子的。
大公主跟着这小童进了他们家,里头九曲回廊亭台楼阁轻纱飞幔,竟是不分前后院的?她心下有些疑惑,觉着这户人家真奇怪,一般人家就一亩三分地,当然也不分前院后院,各人一间房住着便算宽敞了,可看这户人家的建设装扮,不像穷苦人家,而且沿途还有丫鬟小厮走动,个个都容貌佚丽,这是什么人家,连下人都生的这样好看,她更加坚定了心中想法,她上回看到的白衣公子,极有可能就是这家的。
这处宅院不算大,估摸着也就三进,就是房屋设计的错落有致,又兼回廊抱厦曲折弯绕,便觉着地方很大,实则走几步脚就走完了,小童带着大公主到了湖州亭,里头一位身着戏衣行头的粉旦在唱牡丹亭,作的是杜丽娘的妆扮,亭子里还坐着一人在拉胡琴,一袭白衫,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人么?
隔着纱幔她瞧不真切,便上前几步撩开纱幔来,惊了里头戏曲相和的两人,那白衣人偏过头来,脸上赫然戴了一张银色面具,从额头盖到鼻梁,但从他露在外头的樱色薄唇和瓷实尖挺的下巴来看,他的面貌该极佳才是,为何戴着面具呢?
大公主呆望着白衣人,亭中两人也看着她,还是守门小童先说了话:“兄长,这位夫人要听戏。”
大公主看向小童,兄长?原来他们不是主仆,是兄弟呀,是了,谁家看门的下人如此秀气。
白衣人勾唇浅笑,“夫人请坐,玉致去上茶点来,夫人想听什么?寒舍简陋,可会扰了夫人兴致?”说话的声音酥软喑哑,带着几分慵懒之意,大公主心里一颤,面上掩住了神色,就在亭中坐下,说你们方才唱的就挺好。
这二人便继续动工,一人拉琴一人唱戏,比起她以前看过的大班唱戏,吹拉弹唱生旦净丑百花齐放,这大概是她听过最寒掺的戏,但她半分不嫌,这戏里唱了什么她也没注意听,一双眼睛都盯在拉琴的白衣人脸上,她想看个究竟。
一曲终了,大公主回过神来,夸他们唱的好,让下人赏,出手很是大方。白衣人便对着她鞠了一礼,杜丽娘对着她福了一礼,大公主才惊觉,这小旦眉目如画身段玲珑,竟是个女子?讲究些的戏班子不会让女子上台,但民间有些杂耍班子会招女学徒,大公主知道这事儿,可她还真没看过女子唱戏,唱的倒是不错,但一想到这两人戏曲相和如此默契,想必是老搭档了,说不得朝夕相处练习曲目,她这心里竟有些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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