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扮作惊喜的样子大惊怪道,“噫!原来今日在围场是真的有大猎活动的,末将多时不得猎杀活物了,倒是想在苏尊面前露上几手。”
罢又作些惋惜状,道,“只是可惜了,这内官并不想行宫的人参加,旨意未到,我等也不敢动。这国舅爷……怕是看不起行宫里头的人吧?”
这变脸就变脸的演技,指桑骂槐的言外之意,实在是叫人叹为观止。
苏木易震怒,喝道:“荣嗣!你还把本尊放在眼里没有?!”又喊壤,“来人!来人!将这逆贼拿下!立时斩了!”
但朝堂军被围在外,遭荣家军相抵,丝毫动弹不得。
荣嗣歪着头看他,似是觉得他不自量力,面上有些轻蔑,指一指苏木易一手护着的花三,道:“尊主,殿下尚,经不得你折腾,还请尊主将殿下交还给末将,免得太尊归来,不见殿下,怪罪责罚末将。”
苏木易冷声道:“荣嗣,你今日这般,算得上是要弑君了,你敢……”
荣嗣喝断道:“不过是勤王护主,何来弑君一?”
苏木易道:“在场人都是人证,必定已经有人回宫报信,不多时定有援军到此,任你荣家军如何凶狠,如何以以寡敌众?到时候,叫百官就来此看看你的嘴脸,看你今日是如何以重兵围困苏地之尊!你今日如何待本尊,等兵部和刑部之后定夺。荣嗣,本尊定要斩你,今日任谁来,本尊都不会放过你!”
荣嗣笑出声,摊开手,指着左右道:“尊主看一看周围,这儿哪里来的人证?援军就在此处,往日忠诚的百官,此刻被拦在一里地外的主道上,若是尊主不肯放下殿下,到时候他们来,我便,尊主思念亡母,得了失心疯,以为殿下是亡母所生,发狂将殿下掳去,要跟亡母一同殉葬。”
荣嗣着,往前倾斜了上半身,曲臂将手肘搭在马背上,双目冷光似箭,笑着问苏木易道,“尊主可敢跟末将赌一赌,赌这满是贪生怕死之徒的朝中,有无有能拼死救尊主的人?”
苏木易咬紧牙,狠狠道:“荣嗣,你真以为你能一手遮?”
荣嗣又笑,与苏木易道:“苏木易,我方才也了,我不过是勤王护主。一地之尊,要做糊涂事。殿下不足百日,又是女儿身,断不会跟你抢夺那尊位,她有什么错?至于叫你处处设下杀机,要取一个孩子的命?”
苏木易有些糊涂,觉得这荣嗣尽是曲辱他用心之言,这荣嗣又是皇吾最亲近的重臣,往日里一定不少在皇吾耳边吹风,叫皇吾误解他,挑拨他与皇吾的关系便罢了,竟然还要将他成一个置血缘不顾,要杀自家亲妹子的人。
荣嗣收起那嘲笑苏木易的面目,严肃正经道:“殿下乃是太尊心头血,太尊心疼她,怜惜她,将她当成是苟延残喘活下去的唯一倚靠。尊主若是还有半分孝心,就该留殿下一命,一个女婢生的孩子,身份低微,不必上苏姓谱,一个女娃儿,也不会与尊主抢夺那尊位。请尊主网开一面,大发善心,饶殿下一命,末将敢担保,叫殿下就在这行宫中安安静静地长着,绝不惊扰朝堂宫,绝不叫尊主担忧半分。”
苏木易心头震动。他们竟然以为他今日来抢花三,是要杀花三,是因惧怕花三与他争夺尊位。
那他的父尊,也是这般想的吗?因此才不给他见这孩子的是吗?
苏木易低头看花三的脸,竟然是睡着了,似是听的困了,睡着了,嘴里还含着那枚玉,恰好是龙头所在的那一角,用的牙齿将龙头咬着。
她睡得安静,平稳得很,大概是枕着他的心跳入睡的,她在他怀里得了安稳,只有在他怀里才得安稳。苏木易突然有了这个想法,纵使这个想法有些一厢情愿,又有些自作多情,但他仍旧是愿意这样想着。
一个不会话的孩子,一个能在剑拔弩张的场面之中入睡的孩子,一个不会曲解他,不会像荣嗣、像他父尊一样以为他要杀她的孩子。
这个孩子,才是最干净的,最可以了解他的用心,能懂得他承担苏地尊位之后的苦痛的亲人啊!
苏木易温柔抚摸花三粉嫩光滑的脸,将那枚玉从她口中取出,心塞进她握成拳的手里,低喃道:“你不该长在这个行宫里,这个行宫里,处处都是蛇蝎之人,表面对你好的,未必是对你好的。”
这一番动作与声音,似是扰了花三好眠,苏木易看花三扁了一扁嘴,又沉沉睡着,模样可爱得紧,便温柔笑出声,抬头与荣嗣坚定道:“若是本尊偏不给呢?”
荣嗣眼中一冷,杀气四溢,狠声道:“那就怪末将无礼了。”
罢偏头给方才踩死了内官的那荣家兵一个眼色,那荣家军立即如闻到血气的豺狼,双目一亮,立时兴奋起来,抽出手中刀,转身与身后对峙朝堂军的荣家军令道:“丁才所领朝堂军,听信谗言,谋害尊上,围困行宫,欲刺二位殿下,荣家军等听令,杀!”
一声令下,朝堂军还未及反应,就遭荣家军杀了个片甲不留,一时间满地血流成河,尸骨遍地,残骸无数,二百朝堂军倾数覆灭。
苏木易双目赤红,怒喊着:“荣嗣!荣嗣你放肆!”用刀斩杀了几个往前冲来的荣家兵,遭下令的荣家兵轻易缴了手中的刀,只得抱着花三徒大门一角,背靠着早已紧闭的宫门,面前团团围了持刀持枪的荣家军。
苏木易只觉得有一些悲凉,抱紧了花三,低头看她,她打个呵欠睡着了,似是这杀戮声、惨叫声再大,也惊扰不着她的好眠。
苏木易突然怀疑自己,做这一切,是否值得。
不多时,此起彼伏的痛叫声已经都没有了,苏木易从包围他的荣家军人缝里头往外看,看得在收拾杀场的荣家兵将们在尸体之间走动,偶尔补上几刀,将未死透的人杀透了,并已经有荣家兵手脚极为迅速地开始搬运尸体,要将簇打扫成一个无事发生的样子。
荣嗣果真办得到的,将大道两头一围,杀尽了,再清理干净,届时他想如何便如何,全凭他一张嘴,反正人证全是他那头的。
苏木易的心里满是绝望与荒凉,他不曾经历过真正的战场,今日却是结结实实地经历了一便。
仿佛阿鼻地狱现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