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拖着沉重的车厢在广袤的草原上一路疾驰,林修独自坐在车儿板子上,嘴里叼着一条不知从何处捡来的草根,一身白衣如雪,一双丹凤眸子使得他的气质添了几分阴柔。帘幕被拉开,林修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醒了?”
苏沐烟略显可爱地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这是哪啊?”
“出了西岭境内,自然便是凉州。”
草原上笼罩着金色的寂静,远处山峦披上晚霞的彩衣,那天边牛乳般洁白的云朵,也变得火焰一般鲜红,草浪平息了,牧归的牛羊群从远方草原走来,只有那些夜间也不回返的骆驼群,还在柳林附近的湖边上游荡。
与西岭边关充斥的杀伐之气不同,凉州给人的感觉更加安静祥和,天色渐晚,毡帐里开始有烛光显现,牧羊姑娘那清脆悦耳的歌声在草原回荡。
“嘿!马车上的朋友,请等一下!”行过毡帐时,一位壮汉对着林修喊道。
“吁~”林修看着大汉面目和善,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不似恶人,便勒马停下,问道,“这位大哥,有什么事吗?”
苏沐烟也从车厢里钻了出来,两人的脸上都带着面具,看上去样貌平平。
壮汉见两人年纪不大,以为是城中外出游玩的世家子弟,便出声劝道,“晚上的草原可不太平,两位还是不要乱闯为好,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在我们这里将就一宿,明日再赶路吧。”
林修刚想拒绝,却发现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角,转过头,苏沐烟正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只好无奈地抱拳说道,“那就麻烦大哥了。”
“哈哈哈,不麻烦,不麻烦。”壮汉爽朗地笑道。
交谈中,林修知道了壮汉的名字叫皇甫椋,是这个小部落的首领,凉州这个地方,其实更像是由成百上千的小部落组合而成,所谓的城池,不过是草原中心那一块巴掌大的地方罢了。
把马牵进马厩,皇甫椋亲热的拉着林修的手臂进入了庭帐之中,不一会便有人端上了美酒佳肴,苏沐烟喝了一口特意为她准备的羊奶,里面的膻味使得她秀眉微皱。
林修则是端起酒杯多谢皇甫椋的款待,三杯酒下肚,本就不胜酒力的他,脑袋有些发晕,而皇甫椋这游牧民族的豪放才刚刚展现出来,拉着林修一杯接一杯,最后只得运起内息将酒逼出体外。
很快,几坛子酒都已见底,皇甫椋瞧见林修依旧神态自若,竖起大拇指由衷称赞道,“小兄弟好酒量!老哥我算是服了!”
林修脸不红心不跳的坦然接受,心中却是腹排,要真是这么多酒喝下去,没被醉死也被撑死了,真不知道皇甫椋的身体是什么构造,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菜过五味,林修看着苏沐烟的眼皮开始打架,便起身告辞,皇甫椋说道,“今晚喝的不尽兴,要是兄弟不急的话,明天小女大婚,咱哥俩再好好喝个月痛快。”
原本昏昏欲睡的苏沐烟听得有热闹可看,瞬间打起了精神,拉着林修的手开始撒娇。
林修无奈之下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叹,照这么下去,明天非得被喝死不可。
在侍女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顶明显是刚刚才搭建好的毡帐之中,草原上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好在林修和苏沐烟也不是第一次同处一室,便也没有计较。
林修自觉地搬了一块木板睡下,一路舟车劳顿,加上前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大清早,草原上锣鼓喧天,苏沐烟兴致勃勃地拉着林修出了毡帐,外面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新娘已卸下闺妆,七根发鞭辫合为两根,分别装入黑金丝绒缝制的辫套内,戴上金银和珊瑚做的发饰,再换上妇人服饰,从装束上完成了从少女到妇人的转变。
盛典一开始举行,长条桌椅围成半圆形场地,长者坐中间,男宾和女宾们分别围坐在长者的右手和左手边。大家一边吃着精心准备的美食,一边观看牧人的表演。简洁郑重的结亲仪式后,新人拜见父老尊长,逐一向客人们敬酒,婚礼气氛达到高潮。人们唱起欢乐的民歌,围着篝火跳起了舞蹈。
皇甫椋在人群中找到了林修的身影,马上端着两坛子烈酒跑了过来,正是大喜的日子,林修也不好拒绝,咬了咬牙掀开酒壶,一饮而尽,苏沐烟则是加入了篝火前舞蹈的人群,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正在大家都在享受着美好盛会的同时,异变突生,剧烈的马蹄声响起,有大批马队向着这里行进。
皇甫椋脸色一变,“锵”的一声抽出了腰间马刀,对着这些不速之客喊道,“突兀撅,你什么意思!”
马队为首那人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笑着说道,“没什么意思啊,皇甫兄今日嫁女,我带着兄弟们过来观礼啊!”
林修察觉气氛不对,对着苏沐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来到自己身后。
皇甫椋冷笑一声,“观礼?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凉州官府对于部落之间的争斗一向是不闻不问,再加上平日里与突兀撅本就多有不合,今日只事怕是没法善了了。
又有一队人赶来,站在了突兀撅的身后,皇甫椋仔细看了看,发现原本周围几个小部落的首领都在其中,看来已是在突兀撅的手下俯首称臣了。
眼见形势不对,皇甫椋居然首先想到的是林修,转过头对着他说道,“兄弟,万一待会打起来,你就先跑,你不是草原上的人,想必他们也不会为难你。”
林修心中流过一丝暖流,微笑着说道,“无妨,或许我能帮上忙也说不定呢。”
皇甫椋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少年人的年少轻狂,打定主意待会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先行送走。
“皇甫兄,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周围的几个部落现在都已归于我的麾下,就剩下你们了,我给你两条选择,要么臣服,要么死!”突兀撅猖狂地说道。
“我去你娘的!”皇甫椋不愧是血性男儿,即便面对对方数倍于己的兵马也没有丝毫惧色,大喝一声,“儿郎们,突兀撅这厮欺人太甚,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跟他们拼了!”
“拼了!”人群中,无论男女老少都扯开嗓子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