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7章 吹猪(1 / 1)夏胡林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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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屠夫原本不是杀猪的,他这杀猪技术,是跟岳父学的。

十年磨一剑,杀猪也是个技术活,光是放血捅那一刀,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毕竟猪心不是很大,从脖子到心,将近40厘米的深度。一刀如果捅不准,猪在应激反应之下,肾上腺激素猛增,再多的人也拱翻了。

胡子涵杀过狼,可来明朝杀个猪,竟然弄了个虚惊一场。

周围一帮人,坐实了论调,百无一用是书生。

丁大牛更是喋喋不休,庆幸自己没有聆听孟中高的教诲。

刚被狗咬的林屠夫,笑话没看成,反而被猪给拱了。

看他一身的狼狈,闹了笑话的胡排,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

胡屠夫心里全是自己的事业,懒得管其他人。

等猪血放完了,他用刀在猪后腿上,隔开了一个小口。

丁屠夫递过去一根铁钎。

胡屠夫接在手里,从小口中叉进去,顺着猪脊,猪肩猪肚子,小心翼翼地鼓捣。

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要给小花打上玻尿酸?

前世胡子涵没见过这动作,急忙撇下和丁大牛斗嘴,转过头来瞧稀奇。

等胡屠夫鼓捣完了,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对着小口吹气。

胡子涵大惊:这得多大的肺活量?

当年他体育达标项目中,肺活量可是全系第一。

明朝这300多斤的猪,前世可500多斤。

胡屠夫两大口气,小花立即就涨了起来。

“胡阁老,要不要试试?”丁大牛偷偷拱了一下。

胡排下意识地摸了摸胸脯,连连摇头。

丁屠夫手里递了个棒槌。

这又要干什么?

难道要按摩?

胡子涵心里纳闷。

“不会啊?”丁屠夫笑了。

打小看到大,连这个都不会,真是胡阁老啊!

丁屠夫那圆盘子脸,冲着胡屠夫,满是理解的笑容。

胡屠夫瞪了胡排一眼,心里琢磨着养儿防老,毕竟一个大活人杵在那里,也不敢觉得没有希望。

丁屠夫悠着棒槌,小花腿缝中,犹如敲鼓一般,敲得咚咚响。

胡子涵觉得,他这动作,比大保健还专业。

NM,你这一手功夫,真称得上鸭王!

胡子涵心里暗骂。

等里面的气全都均匀了,胡屠夫大喊:“阿排他娘,汤好了没有?”

胡家娘子伸手,试了试锅里的水温:“刚刚好。”

这锅超大号,倒像前世的浴缸。

胡排心里暗笑:按摩完了再冲个热水澡,日子不错嘛!

两大屠夫架着圆滚滚的小花,轻轻放入了热水中。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你爹搭把手?”胡家娘子递过了一件刨子。

这又啥玩意啊?

胡子涵心里纳闷。

说是刨子,其实就像加宽的锄头,刮猪毛用的。

前世胡子涵虽然专业,但不知道猪毛怎么刮的。

此时鼓囊囊的小花,像是披了一身貂皮大衣,胡排手里的刨子顺着肩一刮,光滑的胴体显露无疑。

丁屠夫见他瞎玩,冲胡屠夫笑了:“这可是你家胡阁老啊!”

哎,读书不成,杀猪也不成,以后该咋办啊?

胡屠夫心里暗叹一声。

他从胡排手里抢过了刨子,将手里的猪鬃塞了过去:“拿柴房里去。”

猪鬃有什么用?

胡排心里纳闷。

他忽然想起抗战,猪鬃可是做过贡献的。

难道明朝也用这个做刷子?

明朝可没有塑料,刷衣服刷鞋,自然需要刷子。

胡子涵从胡排的印象中搜寻,以前胡家的猪鬃,有一个专门制作刷子的作坊收购。

前世他可从来没用过猪鬃刷子,忍不住扫了扫被孟中高教训过的手心,挺痒痒滴。

两大屠夫合力,用铁钩子勾了后腿,将猪吊在了架子上。

胡屠夫手里一把旋肉尖刀,犹如按摩一般手法,均匀地划开了肚子。

接着他用麻绳分别扎住了粪门和苦胆,开始从肚子里掏出一团棉絮一般的白油。

这学名叫肠系膜,纯脂肪组织,前世没人吃猪油了,基本上都当肥料或者工业用油了。

明朝食用油匮乏,这团肠系膜却是猪身上最贵的一块,丁大牛高高兴兴地拿回了家。

前世白条猪,脂肪厚度基本上不超过二指。

可这中华土猪,脂肪层至少也有四指深。

哎,时代变迁,居民生活需求不同了!

胡子涵叹了口气。

等他从柴房里出来时,胡屠夫已经将猪头卸了下来:“阿排,快把猪头收拾收拾,给祖师爷供上。”

给祖师爷供猪头?

胡子涵顿时想起,前世那些祭祖的,也弄个猪头往上供。

哎呀呀,一脉相承啊!

胡子涵于是顺着胡排的感觉,唰唰唰,猪鼻子猪嘴猪耳朵的毛,被一扫而光。

这运斤成风的绝技,此时才是专业用途。

想起孙博士、戴高利、茶博士和王二,胡子涵摇头笑了:“不是老佛爷的懿旨,已经相当便宜你们了!”

看见真武大帝的神位,想起宁与友邦不与家奴,他还真想做做剃头匠的祖师爷爷。

可看着这光溜溜的猪头,他忽然又想起了卢娃子……

小花啊小花,大帝不会亏待你的!

他心中祷告一番,提起猪耳朵就往供桌上放。

“哎哎哎,你怎么直接跑过来去了?”

刚要去清理猪下水的胡家娘子,急忙跑过来,一把拉住了腰带,“祖师爷掌管北天,要从乾位走起,脚踏七星步……”

“怎么这么多讲究?”

“咱家能杀哼,全靠祖师爷保佑,怎……”

“靠他保佑,抄家时他……”

嘣地一声脆响,脑袋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胡家娘子大眼一瞪,压低声音:“再胡说,祖师爷爷贬你做那和尚!”

哎,家里能吃饭,祖师爷保佑就祖师爷保佑吧!

胡排揉了揉脑瓜,不敢再嚷嚷了。

给祖师爷上供,忌讳太多,他只有一边呆着去了。

胡家娘子放了猪头,开始靠着一孔碗大的泉眼,整理猪下水。

明朝生态不错,光是杀猪作坊背靠的这条小溪,就有数不清的泉水,比前世自来水还要方便。

可猪下水那味道,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住的。

要烹饪这些猪下水,需要充足的食用油和作料,杀去内脏腥味,所以前世很贵,但明朝却比肉便宜多了。

欧美基本上是不吃这些的,再没打开东方市场之前,基本上都当肥料处理了。

胡子涵也不知道,东方怎么就偏好这一口。

一头猪只挣钱把银子,在前世即便人闲着,也不会干。

胡屠夫两口子挣的,完全是辛苦钱。

所以当年范进借钱,胡屠夫说什么也不肯借。

这是明朝的爹娘,胡排自然不想让他们太累。

以他前世的专业知识,挣不完的钱:“娘,扔掉,扔掉。”

“净说傻话!”

胡家娘子伸手又想敲他,忽然想起自己数个夭折的子女,顿时心疼了。

可心疼归心疼,生计还得解决。

范进关键时刻不顶事,胡梅妇道人家,胡家只能指望自己。

况且老两口都快六十了,胡排也十五岁了,她倒是有种青黄不接的感觉。

胡家娘子叹了口气:“等卖了钱,娘给你娶那颜如玉!”

“啊!”

胡排差点蹦了起来,“哪有什么颜如玉,那是大宋皇帝瞎歪歪。娘,卖书的他那蒙你的,四书卖你五两银子,亏我收拾了他,把银子拿了回来。”

“拿了回来?”

“要不卖猪哪来的钱?”

“不是你姐给的?”

胡排顿时意识到,自己要说漏嘴了。

自己干的那些事,正常情况下,进十次大牢也够数。

胡家娘子没多少见识,扯不清楚的。

恰在此时,胡屠夫大叫:“阿排,快来搭把手。”

“娘,你收拾着,我去看看。”

胡排急忙飞奔丁家。

丁家后院和胡家共用一条小溪,这是他们家专业杀牛的作坊。

杀牛的祖师爷是庖丁,不过这画上的依旧是樊哙的形象,署名仍然是鲁国狂士。

“大婶,你们家被鲁国狂士给……”

“别说话。”

丁家娘子抬手就要崩脑瓜,胡排急忙跳开。

祭祖师爷讲究太多,胡子涵没这信仰,他理解不了,但不想挨脑瓜。

好你个鲁国狂士,三家屠夫被你用樊哙骂了个遍,看我见到你不收拾你!

胡排想起自家祖师爷画像,心里暗恨。

丁家要杀的,正是卢老刚卖的那头牛。

这老黄牛,耕了一辈子田,终于耕不动了。

他虽没被累死,但好像也知道自己的命运,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

祭拜完了祖师爷,丁大牛用一片白布,蒙住了牛头。

眼不见心不烦,还挺有人性的!

丁屠夫手里提了一把锤,近前摸了摸后脑勺。

接着他嘿地一声助力,手里的锤子嘣地一声闷响,老黄牛应声倒下。

胡排本以为他像小花一样,嚎个不停。

然而整个过程,除了轰然倒下声,他没从牛嘴里听到,哪怕是一丝哼唧声。

白狗被杀,反咬林屠夫一口。

花猪被杀,差点把胡排拱翻。

老黄牛被杀,连哼都不哼一声。

胡子涵心里大骂:NM,瞎长这么大个子,既然用你那尾巴甩一下,也能把丁屠夫甩个狗啃泥!

丁大牛趁牛没死绝,尖刀隔开颈动脉放血。

等血放完了,丁屠夫开始剥牛皮,胡屠夫拿把尖刀挑筋,丁大牛拿着锯子锯牛角。

牛皮包车,可是明朝的坦克。

牛筋是强弓劲弩的弦材,相当于明朝的导弹助推器。

牛角是弓梢的必备材料,相当于明朝的导弹发射架。

没有这些东西,明朝军队靠着短刀冲锋,弄不好就是伊拉克的下场。

胡屠夫瞪了一眼:“阿排,愣着干什么,还不帮你丁叔剥牛皮?”

“哎哎哎,胡大哥,你家胡阁老那可是贵人,怎能干这等下人活?”丁屠夫圆盘子脸上,满是担心的笑容。

胡家娘子也担心胡排把牛皮划破了,急忙从他手里拿过尖刀:“阿排,你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快去帮忙。”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晚霞的余光支持不了多久。

明朝没有电灯,晚上靠油灯收拾猪下水,那残留的味道,估计没人能吃得下。

胡子涵从来没弄过猪下水,然而这是明朝的亲娘,他也只好搭把手了。

今日算是成功杀了猪,卢娃子家也做了防范,白员外从中没找到破绽。

生产,加工,销售,生猪供应链中三大主要环节,胡家已经完成了两个。

想做些事情,没那么简单,一圈眼睛盯着呢!

明日的销售,一定不能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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