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凝看见魏国公来了,站起身迎上去,喊了一声:“爹爹。”
魏国公今天正在寺庙里给蔓娘肚子里的孩子祈愿,希望蔓娘能生个男孩,以圆他求子的心愿。听见下人来报说二小姐已经到家了,于是便急忙赶回来。
见到魏凝安然无恙,魏国公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他在椅子上坐下,满脸严肃地对魏凝说:“凝儿,你下次可不能出去乱跑了。”
说完,魏国公语气又更和缓了一些:“你娘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你要待在府里好好地照顾你娘,听到没?”
魏凝愣了,她还以为魏国公会勃然大怒地训斥她一顿,没想到语气居然是难得的和蔼。看来让蔓娘进府一事,爹爹心里还是对娘有愧的。只不过出于男人的自尊和面子,他拉不下脸去跟娘亲和解。
魏凝装作十分愧疚的表情,乖巧十足地说:“爹爹,凝儿下次再也不敢了。”
看见魏凝认错态度良好,魏国公脸色又更好了。魏凝见机,便趁热打铁地说道:“其实当时凝儿偷跑出去,是为了熙姨娘。”
“哦?”魏国公挑了挑眉,说:“这话从何说起?”
魏凝接着说:“熙姨娘小产,凝儿失去了一个弟弟,凝儿心里也很难受。但凝儿绝不相信是娘亲所为。凝儿有一个好朋友,是大夫,对这类事情有些一二见识,于是那天凝儿是想偷跑出去找他,没想到后面发生了这种事。”
于是魏凝便把下毒之事与魏国公一一细说,魏国公听后,震惊不已。虽然说他对许氏的感情确实渐渐淡了,但是再怎么说,许氏都是这个府里的夫人。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想出如此狠毒的法子,想要置许氏于死地。
“你把那个小丫头提上来,我亲自问问她。”
魏凝点点头,便叫下人把门关上,然后把倩儿提上来。
倩儿已经被审问过一遍了,受到的惊吓还未完全褪去。眼见魏国公又要来审她,顿时怕的跪在地上,簌簌发抖。
魏国公面容严峻,眼睛直直地盯着倩儿,说:“夫人的餐具可是一直都由你负责清洗和保管?”
“是。”倩儿怕的发抖,但也不能不回。
“可是你在水里下了水银?”
“我没有。”因为害怕,倩儿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她又不停地开始磕头,说:“我从没干过那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那餐具会有水银……真不是我……不是我……”
“来人,先打她十大板。”魏国公对外面的小厮吩咐。
老爷发话,小厮便开始给倩儿上刑。倩儿本就是个瘦弱的小丫头,这一打,顿时皮开肉绽,魏凝院子里哀嚎声不断。
魏凝怕这样会打草惊蛇。因为她感觉倩儿并没有说谎。于是便对魏国公说:“爹爹先别慌着用刑。这件事情疑点颇多,我们还需要细细调查。如果不是倩儿做的,就算打死她也是没用的。”
此时倩儿已经挨完了十大板,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魏国公皱眉,他也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可是如果不从这小丫鬟身上入手,又应该从哪儿去调查呢?
“爹爹,不如这样。我们先把倩儿送回去,再派人监视着厨房。看除了倩儿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碰过娘亲使用的餐具。现在这件事暂时还没有更多人知道,我们也先别打草惊蛇。”魏凝思索了下,说道。
魏国公觉得魏凝说的有理。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他之前确实是错怪许氏了。想起这些天,女儿失踪,自己又一直对许氏不闻不问,想必许氏心里也是很多委屈。
“恩。就先依你说的去做。把倩儿送回去,我再派人盯着你娘亲的院子,可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士出入。”
瞧魏国公应了,魏凝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魏国公必须全程参与,才能彻底证明娘亲的清白,减少爹爹对娘亲的猜忌。
魏国公叫人把倩儿带下去,给倩儿上了药,把倩儿送回了寻芳园。
许氏一直在床上躺着,听魏凝说魏国公开始着手调查此事。心里稍安了一些。
几天之后,寻芳园传来了消息。
魏凝赶到父亲的书房,看见一个丫鬟被绳子绑了跪在地上,另一个丫鬟则低头站在一边沉默不语。
许氏也带着香岚赶到,看见那个被绳子绑着的丫鬟居然是樱桃!
而另一个丫鬟,是寻芳园负责厨房采买的清灵。
原来倩儿被放回去后,魏国公便叫了几个府里的侍卫日夜盯着寻芳园厨房的院子。倩儿得了魏国公的嘱咐,自然也不敢声张,只是每天按部就班地做自己的事情。
于是一天晚上,侍卫看见寻芳园的清灵鬼鬼祟祟地走到墙角,抽出了墙角最底下的一块砖头,拿出了一个小药包。
经侍卫核实,那药包装的确实是水银。
而在墙角放药包的人也被抓到了,居然是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樱桃。
许氏使用的餐具,一直都单独放在厨房的一个柜子里。而柜子的钥匙只有倩儿有。
清灵与倩儿同住一间屋,每隔一个晚上,她等倩儿睡着之后,就偷偷摸摸地起来,解下倩儿身上的钥匙,再悄悄地到厨房,用药包里的水银兑了水,把许氏的餐具重新用加了水银的清水浸泡一遍。完毕之后再把餐具放回原位,然后趁着倩儿没醒之前再把钥匙挂回她身上。
许氏听了事情的经过,气得浑身发抖。
她走到樱桃面前,许氏一直病着发黄的脸,此时因为气愤而隐隐泛红。“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魏凝站在一边,心里已经猜到了大概是怎么回事。她没想到魏锦珞小小年纪,心思就已经如此歹毒。
居然从那么早开始,就已经策划谋害她的母亲。
魏凝想起前世后来的事情,身体不禁发寒。
“去把大小姐叫来。”魏国公对丫鬟说。
魏锦珞很快就赶来了,看见被绳子捆着的樱桃,脸上神色不禁一变。
“樱桃,你这是怎么回事?”魏锦珞问道。
“珞儿,你先退到一边,先从你开始说。”魏国公叫丫鬟给魏锦珞搬了一张椅子,让魏锦珞坐好,然后命人从清灵开始审问。
清灵一直站在一旁,紧抿着嘴唇。看今天这阵势,她自知是逃不过了。
她跪了下来,对着许氏和魏国公磕了个头,说:“老爷,夫人,确实是我在清洗餐具的水里加了药。”
“你为何要这么做?”许氏坐下看着她又问了一遍,她记得清灵是个还算机灵的小丫头。在一众丫鬟里头,她做事说话还算伶俐。许氏平常也挺喜欢她,打算再过几年,等她长大点,就把她调入自己房里做事。
香岚十分痛心,也不敢相信。她不禁痛斥清灵:“夫人平常待你不薄!你可问问自己,你这么做,对得起谁!”
“香岚姐姐。”清灵终于哭了出来,清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对不起,夫人,对不起……”
“你先别哭,先说清楚是怎么回事。”魏凝瞅着魏锦珞的脸,说道。
“这药包……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是樱桃姐姐跟我说,只要我照她说的去做,想个法子,隔几天找个时间,把夫人用的餐具加入药水清洗下,事成之后,就会把我的卖身契还给我……”
“樱桃。是这样吗?”魏国公问道。
樱桃年龄也不大,也只是个半大的小丫头。从被捆来到现在,心里也是十分害怕。
看见樱桃支支吾吾不说话,魏国公一拍桌子,对外喊道:“来人,先打她二十大板!”
樱桃吓得顿时晕过去。侍卫拿来板子,又上去掐她人中,等她醒转,就开始执行。
哀嚎声顿时不绝于耳,魏锦珞渐渐攥紧了手中的手帕。
二十大板打完之后,樱桃身上早已经是鲜血淋漓。
魏凝看着樱桃,心想,这丫头还挺忠心的嘛,都这样了还不招?
樱桃嘴里吐出一口鲜血,终于开口说话了。
“水银……是我给清灵的。”
许氏的脸十分阴沉,樱桃惨笑了声,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不知道……樱桃,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你奉谁的命?”许氏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她站起身,大声说道。
樱桃双眼含泪,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珞儿。是你吗?”魏国公忽然开口了。
许氏一双美目已经蓄满了泪水,她看着魏锦珞,有很多想说,但是喉咙却像被塞住了东西,什么也说不出来。
事到如今,魏锦珞就算有再多的法子,也无计可施。
她只能老老实实地承认:“是我。”
“为什么?”虽然早已经预料到是这个结果,许氏还是不敢相信。好不容易才从灌满铅一样的喉咙吐出这几个字来。
魏锦珞抿了抿唇,抬起头,看着许氏,脸上已经没有往日乖巧温顺的表情,反而一脸仇恨地看着许氏。
“因为我恨你。”
没等许氏开口,魏锦珞就抬起手,指着许氏继续说道:“我恨你,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可怜。没爹疼,也没娘爱。是你,都是你抢了我娘亲的位置。你不过就是个小官的女儿,凭什么,你凭什么!”
“还有你。”魏锦珞转手指着魏凝:“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你们母女两个,夺去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我恨你们,我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