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铃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门外熙熙攘攘,今天是赶集日子,现在正是快到中午的时候,是一天中最为热闹的时段。
“该死,怎么还没走!”
轻铃嘴里嘟囔了一句,有点焦急地跺了跺脚。
这大好的日子,她的铺子就指望着这赶集日子赚点钱。可六笙那个死心眼的,自从几天前看见她以后,就一直不依不饶。他追到她开的食铺,居然蹲在外面不走了!害得她几天都没开门营业。这几天都没收入的,真真把她愁死了!
“老板娘,那个人是不是还在外面?”小一见轻铃一直蹲在门边,往外看,于是忍不住上前问道。
“在。”轻铃回了小一一句,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要我说,咱们干脆报官吧!”小一说道,“那人来路不明,居然就这么堵在咱们铺子门口,叫咱们怎么开门做生意?这几天没收入的,铺子一直关着门。这熟悉的客人都以为咱们铺子倒闭了呢!”
“不能报官。”轻铃有些无奈,对小一说道。
“为啥?”小一不解。
轻铃摇摇头,说:“反正就是不能报。”
这个问题,她可真不知道怎么对小一和店里的伙计解释。
半年前,她来到湮州城,寻救命恩人不着,又不想回去,于是干脆在湮州开了家食铺。没想到这铺子的生意居然出奇的好。直到六笙的到来……这六笙,真是犟的跟驴有的一拼!她都说了她不想回去了,怎么就这么逼她呢!
“老板娘,这报官不能报,又不能开业,这可要我们怎么办?家里一家老小都等着吃饭呢!”店铺里另一名伙计说道。
轻铃听了,瞪了他一眼,说:“怎么就不能吃饭了?”
“不就是几天没开业吗,工钱我照样给你们!”轻铃一仰头说道。
那伙计听了,撇撇嘴,没说话,心里嘀咕道:“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们铺子着想?你现在不着急,要是一直这样,我看你还急不急!”
再说,这人天天蹲在铺子门口,他们这些伙计回家都不能走正门,要从后门出。这街坊邻居看见了,还以为他们做了啥亏心事呢!
轻铃见他们都不说话了,只顾坐在长凳子上干瞪眼,心里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也不想这样不是……只是六笙那家伙不听她解释!不行,再这样下去可真的不行,她得想个法子!
轻铃陷入思考当中,想着怎么才能寻个理由把六笙劝回去,这时,食谱外面忽然起了一阵喧闹。
“请问……这里是好吃食铺吗?”门外一个声音响起。
轻铃听见这声音不由得一惊,谁?
六笙蹲在门外,看见来人,皱了皱眉头。
他往门上看了一眼,食铺大门依旧紧闭,纹丝未动。
“是。你是……”六笙回道。
来人是一个胖胖的男子,满脸和善,穿的甚是雍容华贵。听见六笙的话,那男子对着六笙一抱拳,说道:“我是涂府的管家。特奉我家老爷的命令,前来请食铺老板娘到我家府中走一趟!”
“涂府?你这是有什么事?”
门忽然“嘎吱”一声就开了,轻铃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现在除了六笙,涂府的人居然也来寻她?
那管家看见轻铃,见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青衫,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脸,只露出一双大而水灵的眼睛。那眼睛看着他,闪着晶晶亮的光,仿佛像两个璀璨的大洞,望着望着,就会把人吸进去似得!
这双眼睛,居然是淡紫色的!
紫色的眼睛?
那管家看着轻铃,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轻铃见那管家这副神情,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她在心里暗喊了句:“该死!”然后暗暗运用起了术法。
只不过短短一瞬间,轻铃的眼睛就变成了黑色。
那管家眨了眨眼睛,有点不可置信。刚刚这双眼睛明明还是淡紫色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黑色了呢?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管家还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就被轻铃的话打断了思绪。
“你是谁,找我干嘛?”轻铃对那管家说道。
管家这才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你是,好吃食铺的老板娘吗?”管家问轻铃。
轻铃点点头。
那管家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我是涂府的管家。是这样的,我家少爷前段时间生了一场大病,好了以后就落下了病根,一直咳嗽不断。这湮州城的大夫都寻遍了,就是不见好,于是这才特来请老板娘走一趟!”管家说道。
管家这么一说,轻铃顿时就懂了。
她本是人鱼族的圣女,半年前为了寻自己的救命恩人来到湮州城。
她的救命恩人,在她小的时候曾经救过她。对于他的印象,轻铃只停留在他小时候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终于寻到了机会出了瑶光殿,只是,那人,却是真真难寻!
她能确定那人是他救命恩人唯一的凭证,便是她在他手腕上留下的印记。
只是,这茫茫古湮国,一个湮州就已经让她无从下手了,她该如何去寻?
半年前,在她刚从海底来到陆地上时,便动用术法连接到了他手腕上的印记,感应到了他应是在湮州。只是等她来到湮州之后,那感应却又变得十分微弱。她不是人类,离开瑶光殿本来就是已经违反族规了。从她离开那一刻起,人鱼族就一直在寻她。若她反复动用术法的话,很快就会被人鱼族感应到。
轻铃可不想被抓回去。于是只能就此作罢,在湮州隐姓埋名开了家食铺。她医术和厨艺卓绝,于是突发奇想,在饭菜里加入了药材,制成药膳出售,没想到居然出奇的受欢迎!
想必这管家前来寻她,也是因了这药膳的缘故。
“既然是救人,那我便走一趟吧。”轻铃说道。
管家大喜,对着轻铃一抱拳。
“老板娘善心,涂府感激不尽。也请老板娘放心,我们涂府绝对不会让老板娘白走一趟,这诊金,是断然不会少的!”
轻铃点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可不是因为这诊金去涂府的,而是她被六笙堵在这铺子里好几天了,憋都快憋死了!
轻铃没有看六笙,而是径直跟着那管家走了。她原本以为六笙会拦她,没想到六笙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轻铃有些奇怪,但顾不得多想。六笙是人鱼族的侍卫,是她的亲卫。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十分亲厚。轻铃是一直都把他当哥哥看待。
半年前她骗了他,私自离开了瑶光殿,想必也是给他惹下了好大的麻烦。
想到这里,轻铃便觉得心里有些愧疚。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愿意回去!
她必须找到她的救命恩人,否则她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轻铃想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涂府。
湮州是古湮国的中心,湮州城的北部住的几乎都是官家。轻铃身为人鱼族圣女,自然不会关心什么朝廷之事,但这涂家却是略知一二的。
涂家官不大,涂老爷只是古湮国的一个小小的刺史。但这涂家在湮州闻名却不是因为涂老爷的政绩,而是因为涂家的后宅。
涂老爷原配夫人去的早,徒留下一子涂墨。涂墨从小聪明绝顶,过目不忘,但可惜身体孱弱,是个病秧子。三天两头就生病,药不能停。这湮州城的大夫都是涂府的常客。而涂老爷后来续了一弦,又生一子,却无涂墨这般的资质。那续弦是个狠辣的,入门以后,整个涂府几乎都把控在手中。对涂墨是处处为难。涂老爷碍于妻子的泼辣,不敢干涉,于是涂墨在涂府的日子过得甚是煎熬。
什么明明是涂府嫡长子的涂墨,却要应涂夫人的要求,搬到涂府的边缘居住。除此之外,涂夫人还以涂墨生病开销大为由,把涂墨母亲留给他的产业统统收走等等诸如此类的,轻铃在食铺的时候可听食客们说了不少。
这一来二去,听得多了,轻铃也不免的对这涂墨生出同情心来。
这得过得有多憋屈啊!
可同情归同情,轻铃也帮不了涂墨什么。毕竟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因着涂墨身体不好,估计也很少出门,她也从来没见过涂墨。那些食客们说的,也只是当成饭后的谈资,听听罢了。
“老板娘,请。”
来到涂府门前,管家便唤来一个婢女,领着轻铃往里面走。
轻铃回头看了六笙一眼。六笙也驻足,看着她。
“他是我铺子里的伙计,可以跟我一起进来吗?”轻铃对管家说。
那管家看了六笙一眼。六笙听了轻铃这句话,原本紧绷的神色顿时好了许多。
管家有些犹豫,轻铃见状又补了一句:“我需要他给我打下手。”
管家听了,点点头。
“行吧。”
六笙嘴角微微地往上勾了勾。
他低下了头,随着轻铃进去了。
轻铃跟在婢女的后面,穿过长廊,来到涂墨居住的屋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