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次议事堂的会见之后,九卿便在聂家安心养伤,暗地里时不时会从下人的交谈中了解一些事情。
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九卿身上的伤是好的差不多了,除去一些在燕家遭受的内伤化成了沉疴,估计是要一些天才地宝,或者是丹药才能化解。
“妹妹!”
院外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九卿暗地里叹了口气。
聂明泽这几日天天往她这里跑,若他是什么心怀不轨者还好对付,可这个少年,是满心满眼,真心实意的将她当做自己的妹妹来宠爱的。
这样的热情让九卿还有些不适应。
聂明泽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件东西。待他走进,便直接将他手里的东西放到她手里。
定睛一看,却是她失落的那把影灵匕
“爹爹收着,是妹妹的,妹妹,我,拿回来。”少年的话有些主次颠倒,只是那笑容灿烂,一瞬间便暖到人心里去。
九卿又叹了口气,还是愁的。
她又不可能永远的留着在里,也不知道聂家会要她做什么,人心总是无法测量,要是聂家做的事触犯了她的底线,保不准她们还会变成敌人。
到时候,这一颗赤子之心,又该如何?
九卿伸出手揉了揉聂明泽的头,后者乖乖的任她动作,甚至还舒服的眯起眼睛,欢喜的像只在对主人撒娇的猫儿。
“啊,妹妹,跟哥哥,看戏,好看的。”聂明泽突然想起他本来还想做的一件事,他拉起九卿的手,不知道想要带她去做什么。
等到九卿被聂明泽急匆匆的带出去,她才知道事件的起首。
修灵的世界自然是崇尚武力,在摇光界,有一个传承多年的传统——武道大会。这个时候整个摇光界的青年才俊都会聚集在此进行切磋,以此来进行青年才俊的排名,排名靠前者便会获得主办方的奖赏和荣誉。
摇光界共四个国家,东苍,南朱,西白,北玄。樊城隶属北玄。三年一届的武道大会,由各个国家轮流举办,这次正好轮到北玄国,而今年皇族正好准备在樊城举办。
而每年武道大会的前三天,会由当地举行盛大的庆典,向来参赛的他乡客展现当地的特色,以及让参赛者放松心情,同时也是商家盈利的最佳时期。
因为庆典,大街上热闹非常。九卿被聂明泽拖到街上,看着人来人往,在这种闹市下竟徒然有种孤寂感。
聂明泽哪能注意到九卿的不对劲,他只是拽着九卿跑到一座精致的阁楼前,兴致勃勃的走进去。
戏正开场。
九卿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问题,一是来源她的出身,身为剑灵,潜意识里她好像总是把自己和人类区分开来;二是,她这具身体的灭族之仇,同样让她有些压抑。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没有同类,没有亲人。
她没有办法,把君九卿的人生当做自己的人生。
秋容为了帮她逃生,在她面前死去,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九小姐,她没法心安理得的享受这样的忠诚;原来的她,是万灵尊长,不说最强,但也不至于是毫无反抗之力,但现在,没有灵力,她在这个世界需要活的小心翼翼。悲伤,失意,无措。
一时间,她只觉得仿佛只被这个世界排斥。
“先生呀~~”
忽然有唱声起,打断了九卿的思绪,那戏台上不知何时出了一个青衣花旦,着一身精致宫服,妆容有些素白,却能看出五官精致非常,唱声不似一般花旦尖细,微哑,却带着独有的韵味,让人回味悠长。
“奴呀,望眼欲穿将你等。”
青衣甩袖,泫然欲泣,盈盈施个半礼。
“快救我儿出宫廷。”
那青衣见先生将婴儿接走,又向先生拜完。又虚虚倒地,面向众人,然后台侧有板一响,听的她唱:
“可怜我一家人俱把命丧,出生儿他就要远离娘。娘想儿也不能将儿看望,母子相逢除非是在梦乡~~”
“我的儿,莫要心伤,止你啼哭随恩公往天方。我与你,你与娘,永不相见也好过阴阳相望~~”
青衣嗓音和普通的青衣和花旦相比显得有些暗哑,没有一般青衣的清亮,却唱出不一般的缠绵来,一语一词尽是婉转,情真意动,唱词却是伤悲,母子亲人天各一方,甚至后来阴阳相隔,那婴儿堪堪出生,便背负了血海深仇。
九卿想到了自己,或者说是君九卿。她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那戏子把在座的人唱进戏里。
一道众人都无法察觉的灵力波动漫开。
九卿眼前有些恍惚,她的身体似乎前所未有的紧绷,似乎又什么东西从外面入侵,又似乎前所未有的放松,戏里戏外,她竟然有些分不清了,她的眼前出现一个又一个幻影,九卿的记忆,君九卿的记忆,在这场戏里,似乎完完整整的融合了。
君九卿的喜怒哀乐,她经历的春秋冬夏,九卿都确确实实体会到了,那些记忆,真切的让她眼角都有些湿润,君九卿的不甘和恨意,也都埋到了她的心底。
这一瞬间,像是走过一生。
有什么界限,打破了。
她真正意义上的感觉到了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一曲唱罢。
九卿回过神来,聂明泽正眼巴巴的望着她。似乎察觉到什么,还轻轻的拭了一下她的眼角。九卿再侧头一看,那青衣戏子正要下台,那青衣也似乎察觉到有人望着她,抬头,正好撞上九卿的目光。
在女子的容貌中来说,那双眼儿有点狭长,她眸子微咪,明明是素白的妆容,却无端端生出一股子魅意。她将那戏唱的感人至深,她的眸中却清泠泠一丝感情也无。
美人魅,且冷。
聂明泽不知道又看见了什么,又开始扯着她往外面跑。他们路过戏台,青衣也正好往台下走,与九卿擦肩。
突然间,九卿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等到出了楼阁,她才察觉。
青衣,一般,能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吗?
——————
青衣回到台后,将一身戏服换下,换一身火红绣金色锦纹衣裳,又将脸上的油彩妆容卸下。
‘她’的五官真正展现开来。
前世九卿的容颜绝色,而这个青衣的容颜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绝色。
如果说九卿的容颜够仙,端的是清雅皎洁,如山泉清新如水墨雅致,如九天仙,如云间月;那么这位青衣的绝色,便足够妖,从五官到眉眼无一不艳丽,无一不精致,如这戏剧的油彩,甫一入眼,便是人间富贵花,入人心神,难以忘怀。
‘她’将戏服妆容卸下,似乎也无事可做,有些懒散的靠在椅子上,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只玉色短笛把玩着,若有人在,还能瞧见,那短笛末端隐隐刻着有一字。
——凤
过了一会,暗处突然闪出两道影子。
两人在青衣面前行了一个恭敬的半跪礼。
“主子,时候到了。”
——————
又说九卿这边,聂明泽这傻乎乎急匆匆的性子,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到底还是惹了事。
聂明泽扯着九卿,撞到了一位看起来就非常富贵的姑娘,并且这位姑娘也不辜负她这满身的富贵物什。
刁蛮非常。
孙初瑶现在就是非常不爽。
爹爹硬是要她带着拖油瓶来参加武道大会,本来能参加武道大会她是很开心,说不定能找一个又强大又俊美的才俊,能与她相遇相知,成就一对佳话呢。可是,爹爹居然说还要她带着孙初霏来。
孙初霏一个病秧子,麻烦的要死,在路上为了照顾她的身体,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时间。
她本来就已经够烦躁的了,现在又不知道哪个没长眼睛的,她手上还拿着吃食呢,结果现在全弄到自己的衣服上了,这可是她最喜欢最漂亮的一件衣裳,当然价格也很美丽就是了。
听着少年的道歉声,孙初瑶只觉得越发暴躁。
“道歉就完事了?我这身衣裳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孙武孙陆,把他的爪子给我剁了,长长记性。”
孙初瑶尖细暴躁的叫喊把聂明泽吓了一跳。
“这位姐姐?我,我有银子,我赔你裙子。我不能没有手,没有手,不能帮妹妹。”聂明泽吓得把手背过去,眼眶也有些泛红。
聂明泽外表上看来也是个十七八岁的高挑少年了,孙初瑶可还只有十五岁,哪个姑娘不是爱美爱俏,这一声姐姐,对她来说真真是火上浇油。
“谁是你姐姐!眼睛不要的话我帮你挖出来捐给别人!”孙初瑶气的要跳起来,然后就对着她的随从说到:“给我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两个随从听令,一个擒拿就要近身,想要逮住聂明泽给自己小姐出气。
聂明泽傻是傻,但事实上他并不弱。
人们总觉得傻子做事诸行不利,可是却不尽然,或者说是恰恰相反,聂明泽因为智力有碍,往往能不受外界干扰,专心于自己的事,而且他有限的智力让他思考的问题也不多,在修炼上往往没有心理阻碍。
综上,聂明泽实际上算是樊城少年人中,修炼速度较快的,小有名气的天才灵修者。
年仅十六岁,已经是引灵境六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