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窗前洒满阳光。她似乎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依稀，是和康哥哥的温柔时光，直到梦见康哥哥掉进了水里，扑腾着喊救命，她才惊醒过来。

虽是梦一场，章可念醒来觉得很累。她趿着拖鞋洗了把脸出来发现餐桌上有牛奶、鸡蛋、水果三明治，她也没多想，吃得理所当然。

是啊，她也该想想未来的路怎么走了。从前她活着的意义就是找到康哥哥，如今看来是有所偏颇的。他固然很重要，其实更要紧的是她章可念先得是章可念，她自己要长成一棵树，才有机会和树对话，只有仰望是不够的。

章可念大学学的是国际贸易专业，一个听起来高大上，却一点技能含量都没有的专业。刚毕业那会儿她做了两年文员，除了做表格和复印也基本没有学到什么。在这个大城市，她要怎么赖以谋生，欠下的巨款什么时候才能还？

她真是后悔之前不够努力，总觉得自己年轻，时间多的是。作为孤儿，她只想着要上进，却从来没什么实际行动。

她突然想起，毕业那会儿她的资助人W先生，还写信告诉她择业的重要性，当时她还嫌w先生啰嗦，只是礼貌性地回了封信。之后她来到了这所大城市就再也没有和W先生有过联络，想来她也是个没良心的。

章可念不禁自责起来，去翻找那些信件，邮戳显示W先生也在这座城市。每次写信给W先生的信都是通过一个学校地址转的。

上初中的时候，章可念就一直接受w先生的资助。上高中的时候，唯一的爷爷也去世了，W先生的信件开始频繁起来，除了学费外，生活资助从每月三百提高到五百。章可念虽对W先生很好奇也很感激，可时间一长，再加上W先生总是很神秘也明确告诉她，他不希望见面，除了资助不想有别的牵连，章可念便渐渐放下了。

掐指算来，章可念受W先生资助刚好十年。

如果W先生知道章可念如今的样子会不会很生气，恨铁不成钢的生气？一路走来，章可念要感谢的人太多了，何止康哥哥？她想一定要当面致谢W先生，若没有他，不知道生活将是如何，她的人生会不会永远困在那个小村。她要成为优秀的自己，让那些帮助过她的人以她为荣。

她想好了，要勇于承担责任，她要回去，她要堂堂正正地成为公司的员工，从头学起。林昊说得没错，如果非要报复一个人，就要过得比他好，然后在他眼皮子底下晃得他难受。

林昊说这些的时候没有意识到章可念还会回去，只是打了个比方。

章可念的决定着实让林昊意外。

“回去做什么？你擅长什么？袁总不是把你当眼中钉吗？”林昊不解又开心。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回去，我确实没有一技之长，我就从融资开始学吧。”

“那也要公司会接受你呀。”林昊说，“你以为那么简单，这样的大公司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

“那你帮我想想办法吧，只要能成为正式员工，我做什么都可以。”

林昊当然是乐见其成的。当林昊把这件事在周一的高层例会上正式提出来时，第一个反对的是易吾健，他的想法就不用说了，我们都很清楚。他给出的理由是章可念不符合公司用人标准。确实，他在公事公办。

“那么，之前，易总你为什么非留下她不可呢？”林昊很少这样当面怼他。

易总没再讲话。

“袁总，你的看法呢？我比较看重你的想法。”韩家旻讲话就是这么任性。

“我觉得易总说得有道理。”袁颂停了下，继续道，“不过，公司里最近确实有个岗位空缺，保洁部李阿姨回家当奶奶去了，她的位置空出来了，不如让她顶上，如果她愿意的话。”

韩家旻悠悠地看了眼袁颂，又看了眼林昊问：“你的看法呢？”

“您决定就好。”林昊心里是泄气的，但他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他尊重章可念的决定，要问问她自己的意思。

“那好，就让她明天到保洁部高卉那里报到。”

“韩总，您不觉得她到保洁部不合适吗？”易吾健是一心想阻止章可念来。

“那您觉得她适合什么职位？您的职位给她也要她干得了，像她这样的大学生街上一扫一大把。”韩家旻把易吾健的话顶了回去。

会议一结束，易吾健就急着打电话给章可念，打不通，他被拉进了黑名单。

他只好去劝林昊：“林特助，你劝一劝她，她来是自取其辱，她要找工作我可以给她介绍别的公司，做文员、销售、导购什么都行，总比做清洁强。”

“您的意思我一定会转达到的，有劳费心，不过我尊重她的选择。”林昊客气中带着距离感。

“这几天她跟你在一起？我去过她租的小区，说是她退了房子。”

“承蒙关心，她很好。”

男人之间的话题真的不是很钱有关就是和女人有关，易吾健看了眼林昊，再也说不下去。他像是隐忍着什么，低下了头。林昊就站在跟前，好像在等待什么。

好一会儿，易吾健终于抬头说：“照顾好她。”

林昊也没再说话，可能只有男人才懂得这句话的分量。临别时，易吾健拍了拍林昊的肩，他也十分懂得林昊的心。

林昊虽然不知道，他俩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男人的直觉告诉他，易吾健心里绝对有章可念。

袁颂很纠结。早前我们说过她不希望章可念离开的原因不是因为她，这样的话她就没有胜利的喜悦。当然她又是希望她离开的，毕竟她对易吾健势在必得，现在暂时的松懈是为放长线钓大鱼。

她也是极其聪明的，来不来就由章可念自己决定，迎难而上，她欢迎，知难而退，她也不强留。

章可念怎么也没想到，袁颂会出这样的主意，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竟叫她做保洁。保洁部阿姨的年龄做她妈妈都绰绰有余。

看章可念呆在那里，林昊说道：“不去也没关系，工作可以另外找，不至于到这地步。”

章可念为感激林昊的收留正烧看几个拿手菜。林昊一边享受着一边照顾着她的情绪。

“我去，有些苦该吃的。”章可念准备好了吃苦受虐，“自己不行，上哪儿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