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赖挨枪子后,厂里的女工经常背后议论我姑,后来周大赖又去厂里我姑不孝,那些工人就更不搭理她了。我和我姑被周家人欺负,也没人告诉我们可以去公会告状、去妇联告状,早知道能告状,我肯定不能让我姑病这么久……”
云裳蹲在病房门口,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大成在絮叨,时不时回头用幽怨的目光盯着病房里密谈的两个人。
大成嘴里吸溜着水果糖,回头紧紧的盯着云裳,“云裳妹妹,我觉得你和我姑姑长得可像啦,都长得好看。”
“没眼光!”云裳白了大成一眼,“明明我比你姑姑更好看!”
大成缩了下脖子,不话了。
云裳见不得大成这幅受气包的模样,开口训斥道,“你是男孩子!整畏畏缩缩的连话都不敢,以后咋保护你姑?忒没用了!”
“可我姑我们家没有男人,不能跟人吵架,要不然她护不住我。”
大成一脸的委屈,而云裳则一脸懵逼。
难怪大成给饶感觉很违和。
当初抢卤面的时候就跟一只冲下山的狼崽子一般凶悍,可一旦理智回笼,就变成一只可怜兮兮的受气包,只知道发抖掉眼泪。
这会儿听了大成的话,云裳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怂。
想想也是,就林大妮那样的软包子,不管多凶悍的狼崽子,她都能用眼泪死死压制住他的性,把好好的一只狼给养成一只鹌鹑。
想明白这一点,云裳没好气的拍了大成一巴掌,“别听你姑瞎!谁你家没男人?你不就是你家的男人么?你都九岁啦,还好意思让你姑护着?你得学会护着你姑不让她受欺负!”
大成眼睛一亮,看着云裳连连点头。
“云裳妹妹的对,我就是我们家的男人,我得护着我姑。”
云裳又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偷偷摸摸的问大成,“大成,我问你,你们家有没有丢过的孩?”
大成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樱我家就我和我姑姑,没有别的孩。”
云裳垂下眼眸,心里很是失望。
她和顾时年之所以费尽心力的帮助林大妮,除了怀疑林大妮是文锦外,还怀疑云裳的这具身体是林家的孩子,怀疑大成是云裳的哥哥,现在知道林大妮不是文锦,知道她跟这姑侄俩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云裳突然就觉得自己白忙了活一场。
病房里,顾时年也问了林大妮同样的问题,林大妮先是摇头否认,之后又急急的对顾时年道:
“顾同志,林家没有丢过孩子,可是有捡到过孩子!我,我不是大成亲姑姑!我是……爹娘捡来的孩子!顾同志,你回去问问你妹子家里人,看看他们家18年前有没有丢过三岁大的女娃子……不瞒你,我打看到你妹子第一眼就觉得亲近……”
林大妮这也是想认亲了?
顾时年无语半晌,觉得事情真有些棘手了。
云裳和林大妮都怀疑对方家人是自己的亲人,结果找来找去,却发现俩人都是捡来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云裳和林大妮有血缘关系,也因为没有证据而无法相认。
总不能因为俩人长得相像,就光凭臆想的给自己认一门亲戚吧。
“林大妮同志,阿裳有可能跟你有血缘关系,但阿裳现在的家人,绝不可能是你的家人。”
林大妮抬起头,过了好半晌才抖着嘴唇问,“……顾同志,你,你是,是,云裳也是捡来的?”
顾时年点点头,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林大妮同志,你想认亲,是单纯的想找回亲人,还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带着大成日子难熬,想给自己找一座靠山?”
林大妮赶紧否认,“不是的!顾同志,妇联的人帮我把周家人赶走了,我又是鞋厂正式工,有工资,有口粮,我养得起大成!我打听这些事情……就想知道我爹我娘为啥不要我了。”
看着病房外云裳的身影,林大妮又接着道,“顾同志,你能不能给我留个地址,你和云裳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想给她做两双新鞋子穿……”
顾时年想了想,把云裳的地址给林大妮留了下来。
他有预感,即便林大妮不是文锦,她的身世也跟云裳的这具身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且林大妮性子绵软纯厚,身边也没有其他的亲人,倒是可以暂时当一门干亲慢慢来往着。
……
云裳这会儿心里沮丧的不得了,也不想在医院呆了,探头进去喊了顾时年一声,无声地催促着他快点离开。
顾时年看了一眼外面的色,见时间不早了,拉过云裳,从军包里掏出一袋红糖给林大妮补身体,又叮嘱了大成几句,很快就带着云裳离开了医院。
两人先去了商场,买了一些不贵,却很是拿得出手的礼物准备送人,之后又去火车站买好车票,草草吃过晚饭,便赶紧回招待所休息了。
次日一早,色刚蒙蒙亮,云裳便迷迷糊糊的被顾时年抱上了火车,直到出了临阳地界儿,云裳才伸着懒腰清醒过来。
“顾二哥,咱们几点到县里啊?”
顾时年一边拿出水壶喂云裳喝热水,一边开口回答,“不晚点的话要七点了,咱们晚上就住在县里,明再回杏林村。”
云裳点点头,趴在窗口往外面看了一眼,光秃秃的黄土地,入眼处不见一丝绿意,不出的萧瑟荒凉。
火车一路疾驰,终于在夜幕降临时停在了清河县。
上又飘起了雪花,站外只有零星的几个行人,云裳把头埋在顾时年怀里,躲避着扑面而来的刺骨寒风。
“阿裳,我先带你到张春妮家认个门,晚上就在那边住,明早上搭骡车回去。”
云裳点零头,“顾二哥,明早上要先去一趟老韩家再回去。”
上次拿了韩老太太那么多好吃的,她得挑一些精贵吃食给对方回礼,再加上韩爷爷还打电话托人在省城找她了,这份人情,云裳可记在心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