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不把李婶子往屋里带,就站在门口叹了口气,“唉,是离啦,两口子过不下去,咱就不耽搁人找下家哩。”
“哎哟,那李红梅是不是傻?你和叔多好的人呐!咱二川脾气又好,水莲也要嫁城里了,家里的日子眼看要起来啦,她还有啥不满意的,整天闹个不停。”
李婶子家就住在隔壁,这边说话声音高一点,隔壁就能听到,云二川和老爷子在前院做木工活时,免不了要说到李红梅的事情,李婶子这些日子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倒是对两人离婚的原因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红梅已经不是老云家的人了,老太太不想在李婶子面前说李红梅的坏话,敷衍的应了一声,随后便不再出声了。
李婶子知道老太太的为人,也不见怪,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婶儿,二川现在还找不找人?想找个啥样儿的?”
老太太愣了一瞬,问道,“咋?你那边有合适的人家?”
“我娘家那边有个好茬口,那女子今年二十四啦,还没有找到人家哩。我就想着,这岁数跟咱二川差的也不多,倒是个合适的,就是就是不知道咱二川想找个啥样的。”
“你娘家那边……今年二十四?”老太太努力回忆,“是沈老憨他们家的娃儿吗?”
“对哩!就是他家大闺女。沈老憨两口子没了后,那女子一个人拉拔三个弟妹,硬是把自个拖到二十四还没找人家。女子干活利索,性子也泼利,是个能顶门式的。
婶儿,咱二川是个老实的,就得挑个能立起来的媳妇,我看这女子就合适!”
老太太琢磨半天,叹息着摇摇头,“俊英啊,咱两家是邻家,我承你这情。沈老憨闺女是不错,就是跟咱二川不咋合适,还是算了吧。”
“咋就不合适啦?你是觉得那女子配不上二川?”
李婶子急了,虽然这事儿是沈老憨闺女拜托她先探话的,可云二川是个二婚头子,能娶到头婚的大姑娘是多好的事情,老太太咋就还拒绝了呢?
难不成,老太太是嫌人姑娘底下有三个累赘弟妹?
可云二川跟前不也有个拖油瓶儿子嘛,李红梅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老太太咋只看别人短处,不看自个儿短处?
老太太拍了拍李婶子的手,“可不敢这么说哩不是人女子配不上二川,在咱二川配不上人家。
你是知道的,李红梅肚子里还有个娃儿,咱二川再咋着急,也不能在李红梅生出来前找人,这事儿传出去不像话哩。
再说了,人是头婚大姑娘,总不能一进门就给二川带小月娃子吧,这搁谁心里都不舒坦。
而且没有生过娃子的,也不会看娃子,我想着,二川找人这事啊,还是过两年再说吧。”
老太太把理由摆出来,李婶子倒不好说什么了,心头暗暗叹气,决定回头跑一趟娘家,让她娘去老沈家把这事儿推了。
都说上赶子不是买卖,老沈家的闺女是头婚,可底下拖累也大,这个时候相中老云家,应该也有些小心思,这事儿她还是少掺和的好。
李婶子离开后,老太太靠在门板上,唉声叹气了老半天,才揉了揉眼睛,颠着脚进了屋子。
过了正月失误,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云裳也脱了棉衣,换上了毛衣。
不是林大妮未织完的那一件,而是从商场里找的新毛衣,暗粉色,上面坠着几朵小花,衬得云裳的脸蛋更加粉嫩了。
再穿上合身的裤子,脚上蹬上皮鞋,真是比城里的小孩还要阔气。
顾时年是在云水莲出门子的前一天来村里的,张春妮已经给他找好学校了,就等着云水莲结婚后,老云家的人去县里帮云裳看完房子,办好过户手续,他才会去学校上学。
至于顾光宗买凶截杀他一案,公安那边暂时没有进展。
顾时年心里清楚,应该是顾怀庆出手了,为了顾家的名声,对方想办法将案子压了下去。
如果他不依不饶的非要追查到底,逼急了顾怀庆,对方会推个替死鬼出来,说不定还会把名声臭到家顾光宗打发回清河县,到时候,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所以,这件事差不多也要到此为止了,报仇的机会,以后的多的是,不急在这一时。
好在这案子也不是没有收获,薛六子一帮人因为手上犯了命案,全都判了死刑,以后不会威胁到他和云裳的安全。
到了正月二十这一天,云裳早早的起床了,穿上头一天晚上准备好的新衣服,让顾时年给她扎好小辫,又到偏房给王寡妇准备好一天的吃食,两人手拉手的往后村去了。
老云家这会已经热闹起来了,院子正中间摆着七八个借来的方桌,上面架着还没有放下来的长凳。
院子一边盘了个临时灶台,架着云裳从省城买回来的大铁锅,锅里熬了满满一锅烩菜,里面的材料有许多是云裳赞助的,用料十足,油水也大,闻起来香气扑鼻,很是馋人。
不少过来帮工的邻居端着饭碗,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吃着早上的帮工饭,还有妇女舀了烩菜,出了门,一溜烟的送回家去了。
进了正屋,顾时年跟老两口打了声招呼,主动出去帮着云二川招呼客人,而云裳则仗着个头小,钻到了坐在炕头的云水莲身边。
此时云水莲已经换好了新衣服,正是张守义给她扯的枣红色布料做的列宁装,腰身收的很合适,看起来既精神又好看。
旁边几个女孩子正七手八脚的帮云水莲编辫子,力求让她成为最漂亮最精神的新娘子,完事后,还有个中年妇女拿了根红线过来,手脚利索的帮云水莲绞脸。
云裳光是看着都觉得自己的脸疼了,摸了摸自己滑嫩嫩的小脸,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
等到云水莲收拾妥当后,时间已差不多快中午了。
按照习俗,男方的人要在中午前赶过来,在女方家吃完中饭,然后热热闹闹的把新娘子接回家去。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等着坐席送亲的亲戚们肚子都打起鼓了,村口依旧不见新郎接亲的队伍。
屋里的气氛渐渐凝重,云水莲的脸也渐渐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