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云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要不是为了断绝张守义对云水莲的念想,她也不会这么大方的掏出五百块钱。
唉,这么一大笔钱呢,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赚回来。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钱袋子又瘪了下去,云裳心疼的肝儿都发颤了。
顾时年还以为云裳是在为云水莲的事情发愁,准备安慰她几句,哪知刚转过身,就听到云裳低低的叹息嘀咕:
“唉……五百块呢,都能供我上完大学了。”
顾时年:“……”
“阿裳。”顾时年忍笑喊了云裳一句,听她轻轻应声,安慰她道,“放心,以云姑姑的性子,那五百块会还给你的。”
要是张守义还能跟云水莲在一起,那五百块自然是要还给云裳的,要是两人没有机会在一起了,以云水莲厚道的性子,一定会想办法把五百块还给张守义。
到时候,云裳给张守义的五百块自然就能退回来了。
顾时年一提醒,云裳也想到了这一点,顿时觉得浑身哪哪都舒坦了。
真好,五百块省下了!
………………
云水莲一大早在村里开了介绍信,赶在早上九点前到了县里,三人买好车票,坐了两个小时的客车,终于晃晃悠悠的到了汾阳地区。
下了车,正好是饭点儿,几人找了家国营饭店,匆匆吃过午饭,之后一路询问着去了房管局。
这会儿还没有到上班时间,前面只有两名工作人员在值班,看到三人进门,年轻的女工作人员放下手中的铝制饭盒,掏出手绢擦了擦嘴,侧着头问:
“同志,你们有什么事情吗?现在还没有到上班时间,暂时不能办手续。”
出门在外,云水莲是唯一的长辈,自然要承担起打探消息的责任,听了对方的话,马上笑着道:
“同志你好,我不办手续,我就是想问问,最近有没有人家登记想要卖房的?”
话音刚落,旁边吃中饭妇女就抬起头问,“你要买房?”
云水莲点点头,那妇女马上放下饭盒,非常热情的把几人带到旁边的办公室。
“同志,我姓吴,你叫我吴大婶就行。”不等云水莲说话,吴大婶又翻出登记的房产信息问道,“你打算买在哪一片儿?是买筒子楼,还是独门独院儿?”
云裳从云水莲身后冒出头,奶声奶气的插话,“吴奶奶,我家要买在铝厂附近,以后我姑要去铝厂上班哩!”
吴大婶手一顿,眼睛向门外瞄了一眼。
云裳秒懂,马上把顾时年推出去守门,关上门,又贼兮兮滴凑到吴大婶跟前,掏出奶糖塞到对方嘴里,问,“吴奶奶,铝厂附近没有好房子吗?”
吴大婶含着奶糖,看看云裳,再看看云水莲,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小丫头可真机灵!”吴大婶夸了云裳一句,合上手上厚厚的本子,“铝厂在城北那一片,都快靠近村子啦!附近都是农家院子,面积大,又在郊区,一般没人买那边。
再说等铝厂建好了,肯定要建家属院儿,还要开通到城区的电车,你们买在郊区,真不如买在城区。住着热闹,上班也方便。”
云裳听得连连点头,指着吴大婶手上的本子道,“吴奶奶,我们家买三套,你这儿有房间里带茅房的房子卖吗?”
“裳囡!”
云水莲惊着了,五百块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到一间房,云裳一开口就买三套房子,就算把他们一家子骨头都敲碎卖了也买不起啊。
吴大婶扑哧一声笑了,“小丫头懂得还真不少!”
之后又问云水莲,“同志,我刚才没问你,你这是奔着铝厂正式工去的吧?”
云水莲点点头。
吴大婶又问,“那你现在是农村户口?”
云水莲继续点头。
“像是你这种情况,有两种机会成为正式工,一是熬资历,先成为临时工,熬个几年再转正。二是有城镇户口,可以直接申请成为正式工。”
“想要有城镇户口,一是有正式工作,或者是学校录取证明,或者是城市户口登记机关准许迁入的证明。另一个法子就是名下有城里的房子。”
云裳眨眨眼,问吴大婶,“吴奶奶,你的意思是,我和我姑名下有了房子,就只能我俩是城里户口,我妈、我爷、我奶不能跟着成为城里人吗?”
“对,就是这个意思。”吴大婶笑着点头,“不过,你年纪还小,要是房子落在你妈名下,你可以申请农转非指标,过几年应该也能成为城里人。”
云裳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又不是大傻子,要是把王寡妇的户口也弄出来,老王家还不得天天烦她啊?
她才不给自己找事儿呢!
“姑,咱要三间房子没错。你一间,我林姨要给我买一间,春妮阿姨也要给顾二哥买一间,咱买到一起,以后把我爷我奶接出来给我烧饭。”
云水莲听云裳这么一说,眼睛一下就亮了,连忙点头,对吴大婶道,“吴婶子,就听我侄女的,我们找三套面积小一点,便宜一点的房子。”
吴大婶笑了笑,对云水莲道,“同志,你要是想通过迁户口成为铝厂正式工,其实不一定非要买房子。我们这边有一块地基,大概有四个平方,只要一百五十块,就可以把户口迁到城里了。
现在年景不好,别的房子光花钱可买不到,还得搭粮食。这个地基可不要粮。
再说等你成了铝厂正式工,就能住宿舍,还能申请家属楼,咱不用花冤枉钱多买一套房。”
吴大婶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云裳顿时反应了过来。
那块巴掌大地基,应该是吴大婶自己家的地基,或者是她亲戚家的地基。
对他们这么热情,是在找冤大头呢!
四个平方,连一张床都放不下,上面还没有建筑,不是宰冤肥羊又是啥?
说白了,不过是花一百五十块卖一个城市户口。
那块地基没有门牌,也没有办法盖起来住人,只能丢在那里任人扔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