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最心疼的老闺女出门子,心里本来就不得劲,再看到云二川父子三人跟三只红眼睛兔子似的进了门,当即怒火中烧,想也不想的给了云二川一拳头:
“滚球蛋!哭啥哭?我闺女的好日子你哭丧个脸是啥意思!”
完犊子玩意儿!这么好的亲事,还有啥不满意的?万一把水莲的福气给哭没了咋办?
云二川被骂的不敢耷拉脸了,挤出个笑脸,赶紧跑去还邻居们的桌椅板凳。
罗秋兰刚进老云家不久,不管是做表面功夫,还是本身是个眼里有活儿的,这会儿也忙前忙乎的收拾屋子,没有一下停歇的时候。
见家里还乱哄哄一团,云裳跟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带着第一次来汾阳的白清明出去转悠了一圈,还自掏腰包给白清明买了不少好吃的,乐得白清明嘴都要合不拢了。
逛完街,回小洋楼的时候,白清明腿长脚快的走在前面,正准备进楼梯,突然回头朝云裳打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一言不发的躲在楼梯下面不动弹了。
云裳愣了一下,也下意识放轻脚步,刚踏上台阶,听到楼道里传来罗秋兰的声音:
“……我咋拦着不让人结婚?要不是老云家担心水莲结婚没娘家嫂子送门子不好看,你以为二川会急着跟我结婚?说句难听的,云水莲要是不结婚,老云家不一定要我!”
“秋兰,你咋能这样想,你模样好,人品好,工作也好,他云二川凭看不上你!?”
罗秋兰冷冷地怼了回去,“就凭我不能生娃!”
云裳听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听这道声音,应该是罗秋兰娘家妈,只是不知道这罗老太干啥要罗秋兰拦着云水莲,不让她出门子。
楼梯间的两人可不知道底下有人偷听,罗老太被罗秋兰呛了一句,心里也升起一丝恼怒,想也不想的杵了下罗秋兰的脑袋:
“不能生咋啦?他云二川就是看中你不能生!老云家是啥家底儿?这就是个普通村户人家!云二川就是个普通工人,底下还有俩拖油瓶,他娶你就是让你伺候他爹妈,伺候那俩拖油瓶的!你要是能生,他云二川还不敢娶你呢。”
刚从农村进到城里,裤腿上的泥点子还没洗干净呢,充啥城里人家?
要是娶个能生的,再生他十个八个,就凭云二川那点工资,养得起吗?
罗秋兰面色青白,抿紧了唇,低下头不说话了。
看到罗秋兰这个样子,罗老太嘴巴张了张,没有继续骂下去,而是换了副嘴脸,语重心长的劝道:
“我之前也就那么一说,你小姑子都出门子了,现在说啥都晚了。再说你那小姑子也是个精明人,就算没有出门子,挣得工资估计也捏自个儿手里,不能交到家里。”
“唉,”罗老太叹了一声,接着道,“不过她嫁的男人倒是不错,以后你跟你小姑子勤走动,遇上啥事儿也别跟她客气,就云二川一个娘家哥,她不帮衬谁帮衬。”
罗秋兰似有似无的点点头,眼神有些发虚,嘴角耷拉,显然心情不好,并且神游天外了。
罗老太似乎没有察觉到罗秋兰在走神,继续苦口婆心地道,“你也别觉着我说话难听,人父子三个是一家,你是后娘,是外人,你要是不想法子往手里多搂点钱,不想法子当家,以后吃苦的还是你自个儿!”
“娘,我有工作有工资,就算二川不养我,我也饿不着自个儿。再说我安安分分还不一定能跟那俩孩子处得来,干啥非要跟人掐尖儿,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罗老太眼睛一瞪,打断罗秋兰的话,“啥叫吃力不讨好?你是后娘,要是不动点手腕儿,以后谁能把你看在眼里?”
“你也知道我是后娘。我一个后娘,啥都不干别人还防着我呢,我要是干点啥,你觉着二川和水莲,还有省城白司令家的闺女能放过我?
再说我搂那么多钱有啥用?我不能生了,攒那么多钱,到最后还不得留给栓子和黑娃?反正东西都是留给俩孩子的,我沾这道手除了落下个坏名声,还能得到啥?就是搂怀里暖被窝还嫌隔得慌呢。”
“你这孩子咋说话的!”
罗老太急了,在罗秋兰胳膊上拧了一把,接着道,“你这嫁人就不打算管家里啦?那俩拖油瓶都多大了?你以为养得熟,以后能给你养老送终!?还不如多往手里搂点钱,帮扶帮扶你几个哥哥侄子,以后年级大了你可就指着你侄子们给你养老撑腰呢!”
……
云裳听得肺都气炸了,合着这罗老太把老云家当冤大头呢!把不能生的闺女嫁过来,目的就是在老云家捞钱,回头养活老罗家的孙子。
这算盘也打的太精明了。
好在罗秋兰没有糊涂到家,要不然这又是一个李红梅式的人物。
听两母女在上面争个不停,云裳黑着脸,故意加重脚步,拉着白清明上了台阶。
罗老太傻愣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云裳,表情扭曲了一瞬,很是尴尬的放下准备打向罗秋兰的手,扯着嘴角向云裳笑笑。
罗秋不自在的冲云裳点点头,随即撇开脑袋,掩去自己发红的眼圈。
云裳视线轻飘飘的扫过罗秋兰,直直落在罗老太的身上,神情严肃,眼神犀利,不一会儿就看得罗老太额头上冷汗直冒,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嗤!”白清明嗤笑一声,吊儿郎当的靠在楼梯上,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小七,这回回去把云爷爷云奶奶,还有栓子黑娃一起带到省城算了,反正时年哥的小院儿空在那里,有地儿住。免得是个人都想沾上了占老云家的便宜!”
罗老太傻眼了。
罗秋兰面色一红,很是难堪的低下头。
云裳还是盯着罗老太,将手里的蜜枣塞进嘴里,直接撞开罗老太,笔直地朝楼上走去。嘴里还不忘回答白清明的话,“行,这边不住人留着房子也没用,反正这两间房在我和栓子名下,回头把房卖了,让二叔住厂里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