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阅移动目光,瞥了一眼唐通风手中的白鹭玉坠,接着唇角一撇,奚笑一声:“这什么破玩意?”
听到这话,唐通风心里猛地磕蹬一声,手肘一抖,差点跌了手里的玉坠。
被丁阅鄙视了一句,他也不敢出言反驳,只好两手僵硬地捧在身前,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师,这可是上等的好玉啊……”
丁阅淡淡一笑,戏谑地看着唐通风,“唐家主,你知道什么是上等吗?”
面对丁阅的嘲讽,唐通风左右无言,一时不知如何收场。
他生性胆小怕事,恭维话倒是能讲两句,除此之外,一出口就是狠话。但眼前的人可是一位灵修,他怎敢还嘴?于是只好回过身子,朝唐父递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这边,轮椅上的唐父见到家主突然示意,不由得一瞬愣住了。
他一回过神来,就连忙谄媚着一张血迹斑斑的肿脸,对着桌前赔笑说道:“丁大师是见多识广的,这小小玉坠,在丁大师眼里自然不算什么。但常言道,礼轻人意重,这玉虽是低等,但也是两个孩子的一番心意呀!”
说完,唐父猛地一扭脖子,对一旁的唐齐山兄弟俩狠狠使着眼色。
收到信号,唐齐山兄弟俩二话不说,直接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两人齐齐抱拳,大声喊道:“求仙人收我为徒吧!”接着又一同俯下身子,朝丁阅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看着唐家的这番浮夸阵仗,丁阅皱了皱眉,叹息了一声。接着他一伸手,取出了一张信纸,又挥手催动起灵元,朝那桌上的砚台席卷而去。
那几根修长如玉的手指灵巧翻转,飞出的灵元便裹带着墨汁,从砚台里缓缓漂浮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信纸上,落成了一行一行的字迹。
写好之后,丁阅伸手一挥,那张信纸便落在了唐齐山身前。
“凭此信书,你有资格入场参加六院联考,能不能考中,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解释了信书的用法之后,丁阅就拿起桌上的书卷,继续看了起来。
听了丁阅的解释,跪在地上的唐齐山心里一阵疑惑。他轱辘着眼珠,伸手拾起信纸,凑到眼前一看,不禁皱起了眉头。
诶?怎么不是师徒契约啊?
他抬起头来,正打算质问丁阅一番,唐父的声音已经在他身后响起。
“丁大师,我要先替两个孩子谢谢你!”唐父挤着一张厚肿的脸,亲热憨厚地说道,“只是大师,我们有个小问题,还想请教一下。”
“说。”丁阅头也不抬地淡淡出声。
唐父尴尬一笑,挤了挤肿起的眼包,接着问道:“您说的那六院联考,在何地举办呢?”
丁阅眉头一皱,神色微微不悦,冷冷地说道:“落雁城。”
“多谢大师。”
言毕,唐父又高高努起嘴唇,对唐通风使着眼色,示意他将拜师礼留在桌上。
唐通风会意点头,然后将白鹭玉坠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接着从桌前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唐齐松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丁阅脆声问道:“那我呢?”
听到侄子多嘴,轮椅上的唐父眉眼一挤,急忙对唐通风出声劝道:“大哥,咱们走吧!”
对着唐父的声音,唐齐松充耳不闻。他依旧站在桌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丁阅,问道:“丁大师,那我呢?”
他催动起真气灌注到手臂上,挥舞了两三个招式,然后抬头看着丁阅,兴奋地问道:“我能参加那六院联考吗?”
桌前,丁阅冷淡着一张脸,默不作声,那一双平淡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手中的书页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见到丁阅神色不喜,唐通风肥脸一皱,迅速走到唐齐松身旁,一把拉住他的衣襟,低声喝道:“走吧!”
被父亲拽着,唐齐松一脸不情愿,但也只能听话了。
三人推着轮椅,朝外走去。
“东西拿走。”
身后突然响起丁阅冰冷的声音,唐通风顿时脸色一僵,不知如何是好。他又侧过身子,朝唐父看去。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脸色都十分尴尬。最终唐通风还是折回桌前,带走了白鹭玉坠。
四人出了西厢房。
走在庭院里,唐通风仍旧心有余悸。
他一脸惊恐地问道:“通云啊,我看丁大师好像动了真怒,是不是嫌咱的拜师礼太寒掺了?要不,我再重新准备一件?”
唐父瘫在轮椅上,得意一笑,把握十足地叹道:“诶,大哥不必!”
“这是为何?”唐通风眉毛一挑。
唐父歪了歪脖子,肿胀的嘴唇一咧,笑着不屑道:“好处已经到手,还膜拜他做什么?”
听到这话,唐通风连忙伸出手来,朝唐父嘴上扇一个巴掌,“嘘!”
他两眼惊恐,转过身子,看了一眼西厢房窗口的灯火,又回过身子,很严重地说道:“那可是位灵修,咱这还没走远呢!”
而唐父咧嘴一笑,也不恼怒。
他眉毛一挑,继续自信地说道:“大哥,你不用怕!现在木已成舟,丁大师这等境界,是不会与咱们一般计较的。”
“真、真的么?过河拆桥也行?”唐通风并不置信。
一听这话,唐父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又来了。
他转头随地吐了一口血痰,接着脖子一歪,看着前方的路面,一脸自信地解释道:“丁大师借宿咱们家,那就是得了咱们家的恩惠。说好听点,他应该知恩图报,说难听点,他还不交点租金了?”
轮椅一边,唐通风两眼略带惊恐。
“恩惠的确是有恩惠……但是通云啊,咱这么点修为,问丁大师一灵修要租金,恐怕不合适吧?”他心虚地问道。
“哈哈哈哈……”唐父朗声一笑,继续一脸得意地解释道,“大哥,这你就不懂了。丁大师呢,他已经到了非凡的境界,这种人行事超脱世俗之外,不能以常理而论。这等高人行事做人受限于道心,一生所为需超凡出尘,不计较得失。他肯定不会跟咱们这些小人物计较的!”
此时,唐父的声音已经明朗有力,一张血迹斑斑的脸上神色无比轻狂,比丁阅肚子里的蛔虫还要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