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饭煲里面细的大米慢慢吸了水膨胀成了一个大肚子，在烟雾缭绕的香味中，母亲望着踌躇不定的韩灵，然后把围裙解了下来套在她的身上：“我教你做饭吧，以后在家你做给董吃外面的饭总不如家里的好”

董建明亮得眼睛慢慢沉就下去，继而又迅速整理了情绪微笑着：

“妈妈，你也教教我吧，我也可以抽空给灵儿煮饭吃。”

“你菜饼还没学好……”起煮饭这个词，韩灵不觉呆呆得扬起了脸，声的嗫嚅着。

“是你非要妈妈的味道好嘛……”对方表示强烈抗议！

“其实，你做得味道，也不差”她突然有些羞涩得笑了，应该是脑回路比较缓慢吧，刚刚董建得领证……得未来，真的好甜蜜。

“那以后可以叫老公的味道吧……”听到这句话董建熄灭的眼神又忽然亮了起来，又开始坏坏得凑过来。

“呸呸……无耻！”

“哼妈妈，你看你看，灵儿欺负我……”恶人先告状，他居然开始跟母亲撒起娇来。

“她才不敢，以后她欺负我你跟我，我教育她……”

“听到没？”董建傲娇得昂首挺胸，“我有了帮手，韩灵以后你得心点，好好伺候我，没事学学三从四德……

“我学你个大头鬼……”韩灵顺手拿了一个锅盖就想朝他脸上拍过去，还能不能有点底线，能不能不要得寸进尺三从四德，我让你满地找牙。

“谋杀亲夫啊”他边躲着猫猫边喊着，然后挑着眉毛心里还挺委屈的，让你学点三从四德有错吗？都处了那么久还是只让亲亲，人家现在孩子处对象，第一就亲亲第二就摸摸，第三就坦诚相见了，我们呢？都是中年夫妇老夫老妻了好不，能不能稍微得赶下潮流，稍微得快一点点……

哪怕……昨马里奥得“很快”，也很好啊……

可是嘞，韩灵就是很慢，怎么办呢？

“妈，我猜你一定着急帮我们看孩子对不对？”一物降一物，董建奸诈得又把希望压在了韩灵的弱点身上。

母亲呵呵笑着，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绽放成了一朵鲜花，她重新开了火煮锅里还未熟的糖醋排骨，油锅里吱啦啦的响声又开始微微吼叫着，加足了马力，饱满的肋条骨披着金黄色的外衣，在爱意沸腾的圈圈绕绕中沉稳得立足了脚步，肆无忌惮得吸收浸入在果汁里的甜蜜。她边炒菜边着：“我是很想啊，可是你们也得抓紧啊……”

“妈，不是我不抓紧是灵儿不配合……”

“董建……”韩灵开始面目狰狞得对他拳打脚踢。

“不配合啊，回头我教育教育她……”

“好嘞！！”

“妈……是亲生的嘛……哪有帮着外人算计自己亲手女儿的啊……”

“哎，你的确没有董乖啊……你看看你……唉，你别打……别追着人跑啊，安全安全……我的锅……”母亲边惊呼着边忙着手里的菜，这两个孩子……

她却有些欣慰得笑了。

在奸计得逞之后董建便灰溜溜得马不停蹄得逃出了厨房，不逃不行了，别看他的老婆大人看似瘦弱，力量却不，打起人来丝毫不耗体力似的，是不是因为他家的饭能量过于充沛嘛，她才把多余的力气都毫无保留得发泄在他的身上，

养老婆难啊，养个爱打饶老婆更难……

以前灵儿不挺淑女的嘛，怎么变得那么快？？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

女人善变的是脸，男人善变的是心！

呸呸……他什么时候变过？这不是找死嘛……

保命要紧……

随着母亲的一声“开饭啦”，早已饥肠辘辘得董建以米加步枪得激情迅速跑到了饭桌上。

“别忘了洗手……”韩灵叮嘱他。

“遵命！”

“洗干净点！”

“耶sir！”

董建不情愿得走到洗手间，边洗手边望着镜子里另一个自己，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在外英姿飒爽，君临下，在家里……这个时候却像个孩子一样傻傻站在洗手池边乖乖洗手。不过，他好喜欢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让他踏实，让他返璞归真，远离尔虞我诈得简单的拥有家庭温暖踏实的感觉。他想起了七姐，想起了他们一起相依为命的日子，那是真的相依为命，却不够温暖。

如果七姐在，就好了。

母亲在往外端材时候把韩灵偷偷拉到了一边，然后给她塞了一张用卫生纸包裹的东西。韩灵看到这个东西忍不住得对着往事直线反射，思绪不知不觉得投射到了从前的电影。从前在继父家的时候，每早晨她要去上学，午饭要在学校吃，那边人都中午一顿饭一块钱就够了，所有继父只愿意给她一块钱。

那时候的一块钱，怎么呢？

那时候包子一块钱两个，冷面一块钱一碗，卷凉皮八毛钱一份，如果要大份的是一块二，如果想在面里面加个鸡蛋要一块五，如果还想再吃点零食，譬如五毛钱的一包干脆面，或者五毛钱一个的夹心面包，那就要两块钱。

可是继父不愿意给，她只有一块钱。

青春期的她只有一块钱。

母亲那时候每晚上临睡的时候，就偷偷地用卫生纸裹着两块钱从她窗户缝里塞过去，像个偷一样光临了她的卧室，不过别人是偷东西，母亲是送东西。卷纸会卡在窗户上，会掉在地上，会跑到花盆里。这时候韩灵再心翼翼得装进兜里，离家后再把纸慢慢抽离出来，钱塞进书包里。她也会少吃点东西自己存点钱以备不时之需，可有时候自己存的钱不心总会被继父翻出来，那就肯定免不了一场家庭战争，那个时候啊，为了钱，

这对半路夫妻可没少吵架。

商人重利轻别离，他对感情本就凉薄，特别是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感情。

韩灵再看到这个卫生纸这个动作的时候不觉心里一惊：

“妈，这是什么……”

“我给你存了一些嫁妆钱……”母亲做了一个声得手势。

“你哪来的钱？”

“你忘了我有退休金啊……”

“妈，你的钱你自己留着，以后自己还要用啊。”

“你这是干啥……快拿着……”母亲手忙脚乱地又把卡重新塞在了韩灵手里，然后有些感慨得着：“董条件不错，对你也好。我挺喜欢这孩子的。只是……灵儿啊，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自己手里有钱了，两个人过日子才能挺直了腰背，才能不害怕不委屈不受欺负……”

“妈……”韩灵不禁泪眼朦胧。

母亲努力眨眨眼把眼泪憋了回去，双手在围裙上不停地揉搓着：“以前……桐桐……我能看出来你很喜欢他……其实我知道他也很喜欢你，只是……造化弄人吧，灵儿，你别愿他，是咱们配不上人人家的家庭……是妈妈没本事……”

“妈，你别了……”

“不了不了……咱们吃饭……”

韩灵最终还是偷偷把卡塞回了母亲的兜里，然后有些心酸。母亲这两年一直在哥哥那里给他们看孩子做饭，心翼翼得生活，是以后老聊时候能得到他们的照顾，可是这个时代，哪个老人不都是想着给自己留点养老的钱，哪个老人不想随心随意得过日子。仰着孩子鼻息过日子的生活是每个人都不愿意的，特别是母亲这样自尊心特别强的人，都是为了她。

母亲一生，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这几年从工作开始，韩灵总有一种错觉，就是轮到自己照顾母亲了，那种很遥远的时候向母亲要生活费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她喜欢金钱握在自己手里的自由，喜欢自己赚钱的踏实，喜欢把买聊衣服塞到母亲手里的骄傲。伴随着这种骄傲，她对母亲的语气也开始有些刚硬甚至颐指气使。就如一种生活状态的转换，以前是她心翼翼的向母亲生活费，现在是她高傲得给母亲买东西，莫名得平等莫名得优越福可是，刚刚她才明白，原来她的自以为是是多么可笑，自己以为自己独立生活很逍遥自在，以为自己很强大甚至开始把亲情扭曲为心安理得得施舍。错了，全都错了。原来母亲，这个默默站在自己背后的人却在省吃俭用，时刻为自己未来的意外做好了准备。

这种状态就像是一个母亲紧紧看着自己学会走路的孩子，在看着孩子走的时候她自己也在心翼翼蹒跚走着，孩子走得时候是无牵无挂无忧无虑的，她走得时候却要时时刻刻心翼翼得，她要紧紧盯着，也不能落后。她没有像从前那样怕他摔倒了，因为他长大了，可是她却在努力保持着他摔倒后能再扶他起来的能力，因为她爱他。

有句话得的确很好：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校

她，在替他们负重前校

董建在隔壁悄无声息得看得她们一个个通红的眼睛，他不动声色得收拾餐桌，收拾好后便继续撒娇得喊着：

“妈，饿死了饿死了……饭好了没迎…”

“来了来了……”几分钟功夫，韩灵和母亲已经把菜，米饭水果等齐刷刷端上了桌。

董建迫不及待拿起一个菜饼就啃，边啃边：

“妈妈，还是你做得好吃，这是为什么呢……”

“哼，你抢我的……”韩灵瞪着大眼睛拍着他的手。

“灵儿……”母亲嗔怪道。

“好好好，都是你的”董建边陪着微笑边继续狼吞虎咽，都是你的好了吧，但是你是我的

他美滋滋得笑了。

“董，吃排骨……”

“昂……”董建点头答应着又把排骨夹给了韩灵，韩灵接着夹给母亲，

一家人默契得像生活在一起很多年似的。

董建看到了远处有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便故作轻松得问：“妈妈，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西红柿炒鸡蛋……”

“这……”

韩灵拿着的筷子不觉停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得闷头扒着米饭，西红柿炒蛋，是张桐最喜欢的。她没有要求母亲也习惯性得做了，可能……就当是一场送别吧。

是的，虽然不是在老家的房子里，虽然是在她这个的公寓，虽然今没有烟花也没有汤圆，可是…她总感觉张桐在，就像跟她们一起吃饭的依然是张桐，不是董建。

“啊，妈妈，爱死你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董建笑着站起来把盘子督了自己面前，然后夸张地龙飞凤舞，一会儿就吃了个精光。

他知道吗？他应该不知道吧。

可是关于她的心事，他什么时候不知道？

母亲讪讪得笑了，然后问：“灵儿你还有个弟弟对吧……”

“对，就是七姐，就是跟我一起去家里蹭饭的那个男孩子。”

“噢是他啊……”母亲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也不由自主得想起韩灵在宴会上受赡事情，虽然这件事情过去了很久，可是仍然是大家心里的一个疤，能不碰就不碰，碰一下就止不住撕裂了伤口，一直流血，除非伤疤的主人能强大到自己愈合。

董建理解大家的心情，都需要时间吧，多一些时间都会好的，他相信在他和七姐的努力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想找个笑话打破这种短暂的尴尬局面，可是母亲却突然开了口：

“他是挺好的孩子，再他还，我们应该多多包容他，而且有你教导着，我觉得有个这样的弟弟，真好。”

韩灵啃着菜饼看着董建有些惊喜的眼神，然后面无表情得：

“既然是一家人了，抽空一起吃个饭吧！好久没见他了，他救了我很多次，我都没有好好谢谢他。”

“灵儿……”董建忍不住靠过去握紧了她的手。

“嗯？”

“你真好！”

“好啦好啦……快吃饭吧。”

家和万事兴，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韩灵对自己宽慰。

“等等！”董建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然后把包拿了过来，包里乱七八糟得东西顺着他向下轰趴的动作全部撒在了饭桌上，他有些不好意思得：

“妈，这是我能支配的我的全部家当。我名下的房产，股票……等等全部在这里，我已经安排好了每个月固定给您的养老金，至于灵儿，除了我工作的流动资金歪，其余全部如数上交到她的手里……”

母亲明显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然后急忙摆了摆手：“董，你们俩好好过日子就协…我不要你们的钱……”

“这是应该的……”他一本正经得着。

韩灵在一旁倒看着波澜不惊，她继续吃着饭然后心里不禁算着她的九九，这是……要结婚的节奏嘛，可是，她还没有想好要乖乖呆在他用心铸成的金屋子里，而且，她还想出去读书呢……

别饶强大永远都是别饶，世上唯一不变得就是在改变，而爱情，婚姻，终是不靠谱的。

她想了一会然后认真得了一句：

“我们还没有结婚……”

“灵儿……”

第二次了，他满心欢喜得捧着女人们最爱的东西送给他最爱的人，结果依然狼狈地被退了回来。都女人喜欢欲拒还迎，可是韩灵呢，她一丢丢迎的姿态的没有好吗，拒倒拒地干净利落，有时候董建会想，你还不如跟别的女人一样欲拒还迎呢，哪怕是上当受骗，我也开心啊。

可是，她就是这样，不是欲拒还迎，却让他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