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么日子,郝梅把姑姑一家四口,全部请到家里,还做了一大桌子菜。
只管埋头吃饭的莫玉环,耳朵也没闲着,听来听去,家里这么大摆宴席,原是为了给刚考上大学的表妹庆祝。
大家都在相互敬酒的时候,她想着自己不善交际,这种场合有父母撑着就行,便也没多管,专心啃起面前的一盘鸡翅尖。
待啃出一小堆骨头后,小腿猛地被人踢了一脚,瞟了眼坐在身边的郝梅,敢怒不敢言,只当她是在抽疯。
自己的暗示被忽略,郝梅坐不住了,直接上手拍了下女儿的肩膀,“还不快祝贺妹妹,人家都考上本科了!”
嗓门大了点,桌上的人听到这句话,皆安静下来,关注的焦点,全部聚集到了莫玉环身上,让她倍感压力,别扭地举起纸杯,在众目睽睽下,小声含糊道:
“恭喜你小刘,考上了理想的大学!”
“谢谢玉环姐……”表妹也是个薄脸皮,端起饮料,脸一路红到了脖子根。
“还是你们孩子有前途,不像我们家这个,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不争气!”
她们坐下后,郝梅补出句客套话,把后面的话题,成功引到了自家女儿身上。
亲戚之间在一起,最爱聊的,莫过于家长里短,尤其是像莫玉环这样,未婚找不到男朋友的话题,聊多久都不嫌累。
各种:你现在不结婚,以后要后悔的言论砸过来,淹的她喘不过气,可碍于亲戚面子,能做的只有陪笑脸,默默忍受。
莫玉环就奇了怪了,他们怎么就一味的认为,不结婚不找男朋友是她的问题呢?自己也想结婚找对象啊!可没人追,相亲又屡屡失败,她也很无奈好嘛!
这当中,属郝梅说教的最起劲,压根不给女儿留面子,口无遮拦,什么贬低的话都敢说,让人心里堵的慌。
莫玉环擦干净嘴巴,心想,得赶在心中的小宇宙爆发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故而懂礼地鞠了一躬,“我要码字去了,你们慢吃慢聊!”
“码什么字啦!天天就知道不务正业!”在郝梅眼中,她就是打着写小说的幌子,游手好闲,也没见写出什么成绩。
靠在楼梯间的白墙上,随着感应灯的熄灭,莫玉环陷入一片黑暗,不受家人肯定的失落感,在大脑里扩散开来。
摸了摸泛酸的鼻子,仰头做起深呼吸,此刻,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特别失败,二十四五的人,没存款,没事业,没男友,整个一原生态三无产品!
在亲戚圈中,更是成了反面教材,家家户户,拿她去说服自家不想结婚的儿女,纷纷急着让孩子早相亲,早结婚。
连带着,也拖累了父母,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暗地笑话他们女儿有问题,没人要。
心中负能量堆积太多,就想发泄发泄,她摸出手机,拨通了石慧的电话。
半夜依旧灯火通明的烧烤摊上,两个女生举起玻璃杯,不顾形象地大声喊出:
“干杯!”
一杯啤酒下肚,莫玉环倒出苦水:
“我就……就不明白!这都21世纪了,提倡自由恋爱,什么时候结婚,结不结婚,这都是个人自由,她们瞎操什么心呐!”
说完又苦涩地笑了笑,“也就是我没钱,我要有钱,老娘一辈子不结婚,看谁能说闲话!谁敢说闲话,我就用钱砸死他!”
石慧放下酒杯,把脸凑到她跟前,没骨气道:
“砸死我吧!求你了,一定要第一个砸死我!”
斜瞪了她一眼,莫玉环从嗓子眼里挤出个重音,“贱!”
“好啦,别抱怨了,大家都不容易!”石慧知道她苦,拿起两串鸡翅塞到她手中,“让我们化悲愤为食欲!”
当天晚上,她们吃到凌晨一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到两点四十,才回到石慧的出租房。
莫玉环醒来时,房间里就她一个人,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件骚粉色吊带,一看就是石慧的风格。
以为这像自己家那么自由,她顶着头鸡窝,想出去上个厕所,却在开门后,愣在门口,迟迟缓不过神。
客厅里,一对小情侣正坐在沙发上腻歪,在看到这突然出现的骚粉色灯泡后,男生的眼睛,不自觉的在她身上游走。
“啊!臭流氓!”
女生的尖叫,在第三秒打破僵局,随后,气愤地拉起男朋友回房。
“嘭!”关门声还特别大,像是故意在发泄情绪。
这是个什么骚操作?明明是她男朋友眼睛不听话,还敢恶人先告状,骂别人臭流氓!莫玉环有点懵,低头拉了拉衣服领口,尿意使然,以闪电般的速度冲进厕所。
也是她自己大意,忘了石慧住的合租房,才会闹出这种尴尬事。
等不到石慧下班,她换好衣服,把床铺简单收拾了一下,下楼前,顺手帮闺蜜丢掉五个快递盒,为赶时间回家给麻酱喂粮,在小区门口,奢侈地打了回出租。
“麻酱,你可别饿死啊!”莫玉环上楼梯时念叨着,在门外没有听见猫叫,拿钥匙的手,抖个不停。
“麻酱!”
推开门,她的呼唤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确认食盆里还有粮后,稍稍安下心来。
可奇怪的是,房间就这么点大,找了好久,连个猫影子都没看到,一种不详的预感从心底升起,她冲到窗户边,看向二楼的雨棚,不会是从这跳下去,逃跑了吧?!
“啪!铃~铃~铃……”
就在女生伤感之际,厨房里,传出玻璃瓶滚动的声响。
脑子里绷起一根弦,不会进贼了吧?!或者……是变态杀人狂!!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踮起脚,慢慢向厨房靠近,轻轻转动起门把手……
看到里面的情况,莫玉环腿软地扶住门框,捂住脸结巴起来,“你你你……你谁啊?”
厨房一片狼藉,地板上坐着个裸露上半身的男人,他低着头,头发搭在前面,看不清长相,倒在地上的酒瓶子还在往外淌酒。
见这个贼毫无反应,她怕自己势单力薄受欺负,壮起胆子开口道:
“我我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不说话我就怕你,我爸妈就在楼下,只要我喊一声,他们马上就来!”
一秒,两秒……十多秒过去,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她透过指缝看了眼情况,那人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胸前起伏平稳,隐约能听到睡觉发出的呼吸声,身上的肉,是真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