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路公交车的倒数第二排，莫玉环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听着蝉鸣昏昏欲睡，握着的手机像开了静音模式，安静的出奇。

午后的烈日照在左肩，吸了热气的深色t恤，紧贴在肉皮上，热的发烫，她看了眼路上冒着热气的汽车前盖，眯起双眼，哎！注定又是艰难的一天……

来到酒吧门口，见大门紧闭，她只好给石慧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按照对方说的，和麻酱坐在花坛边，等了近十分钟，一个叫托尼梅的男服务员从侧门出来，翘起兰花指，娘娘地朝他们招手：

“Hello！你们就是下午来发传单的吧？”

他腿上的西裤尺寸，合适的有点过了头，布料紧紧地贴在下半身，走了短短几步，屁股扭到飞起，有种健美裤的既视感。

托尼梅双手按在胸前，眉飞色舞道：

“你们好，我叫托尼梅！”

在他看到麻酱时，眼中的光芒，肉眼可见的闪烁了一下，娇俏地用兰花指捂住嘴巴，“～～handsome boy！”

随即，他伸出右手，做势要攀上麻酱的胸膛。

这个拽英文的狗贼要干嘛？！

不想让自家的傻猫凭白被吃豆腐，莫玉环腰身一扭，抢在男生的胸膛被侵犯前，握住了那只手，露齿憨憨一笑，“我叫莫玉环，辛会幸会！”

看着眼前这张大煞风景的饼脸，托尼梅神色一暗，抽出手，翻出个白眼，“跟我来吧～”

白天的酒吧，和晚上的酒吧，完全是两个地方，没营业的酒吧很黑，和熄灯后的电影院差不多，开着两个仅供照明的小灯泡。

张经理坐在吧台内的圆凳子上，端着杯冒气的红枣枸杞茶，在嘴唇碰到茶水的瞬间移开杯子，舌头快速伸缩，进出口腔，烫嘴的不行。

样子滑稽搞笑，和昨晚索要赔偿的严肃态度相差甚大。

看到今天的免费劳动力来了，他扯了扯西服下摆，再次端出领导架子，“你们就是这么个工作态度？下午三点才来上班，够早的啊！”

说的莫玉环无地自容，咬着下嘴皮，诚恳道歉，“对不起，昨天睡得有点晚……”

真实情况是，为了做史上最美的传单小妹，她花了近一个半钟头，沐浴洗头，捯饬妆容。临出门，还在穿衣镜前臭美了十来分钟。

“睡得晚？？我们这谁都比你睡得晚！少找借口！”

网上说，精致的猪猪女孩出门晚可以被原谅，看着张经理唾沫横飞的嘴巴，她认命地擦掉喷在脸上的唾沫星子，认为说那些话的人，上班肯定没迟到过！

说的累了，张经理拿出一摞字典厚的传单，推到她面前，“作为惩罚，今天必须把这些发完！”

“这么多！！”莫玉环瞪大着眼睛，仿佛在说，有没有搞错？！几个小时怎么可能发得完！

张经理背对她，甩甩袖子，总裁附身道：

“我不管！发不完提头来见我！”

“或者让这位小帅哥上台表演！”托尼梅从一旁蹦出来，手爪子在空中花式划拉。

“那可不行！”莫玉环把麻酱护在身后，刻意绕过托尼梅，抱着传单小跑出酒吧。

她望向路上来往匆匆的行人，和头顶堪称毒辣的太阳，内心泛苦，怕是要发到晚上十点才能回家……

发传单这个工作难不难，下班早不早，完全取决于派发人员。会耍小聪明的人，做做样子，随便塞就是了，实在不行，就往垃圾桶里一扔，到网吧潇洒！老实憨厚的呢，做事会厚道些，守到点下班，工作时长也就五六个小时。

比起他们，莫玉环就惨多了！不仅上下班要去酒吧报道，那个张经理还派人随时探班，想偷懒耍滑，比登天还难！

走下天桥，来到市中心人最多的新德广场。

托尼梅说，这里汇聚了整个城市，百分之六十的摩登达人，只要写有八五折的传单发出去，绝对能让今晚酒吧的上座率提升一倍！

做宅女两年多，直面陌生人，莫玉环的脸皮厚度退化了许多，变得和日清香脆片一样，又脆又薄，说话声小若蚊蚁。

某男生听到她支吾了一句，较真问道：

“你说啥？”

她红着脸，疯狂摇头，塞了张传单就跳着跑开了。不然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你好”，这样毫无内容的话重复一遍吧？

你说……可以让麻酱帮忙？

莫玉环冷冷一笑，面如死灰地转过头，看到的，是KFC落地玻璃边，麻酱那张，张大嘴啃汉堡的悠闲侧脸。

手机刚收到工资汇款通知，就被这臭小子拿去高消费了一把，自己在外当牛做马，站大街，连口加冰可乐都没喝上！

“你好！”她递出不晓得是第多少张的传单，渴求路过的大爷，能好心接收一下。

大爷带上老花镜，欲要和单子来个亲密接触，看清纸上的内容后，摆手避之不及，“哎哟～不要不要，被我老伴儿看到，像什么话啦！”

东西没送出去，女生手举传单，冲上面，穿成套内衣的女人嘟嘴道：

“穿这么露，怪我咯……”

伴随一辆挤满乘客的公交车驶进站，她这份朴实无华，且枯燥的工作，正式迎来了春天！

车后门打开，乌泱泱的大妈大爷们人手一个菜篮子，朝广场蜂拥而来，声势浩大，锐不可挡！

一人发三张，这么多人……幸福来的也太快了吧！

莫玉环哭丧着的脸，立即成了一朵向人群盛开的向日葵，为保证滴水不漏，提前活动起手指。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她扭动着手腕，势在必得，接下来，就让大家见识见识，什么叫手速！

其余人见状纷纷逃开，给大爷大妈们让出道路，唯有莫玉环站在商场入口中央处，以一人敌万军，手拿传单，孤勇奋战！

誓死，要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