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瑟过后，风妧犹豫片刻，还是叹着气说道：“好吧，其实我还是很怕的，这世上比我好看的多了去了，我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说不定，他是真的看上别人，不喜欢我了。”

听了风妧的话，阿则轻笑出声：“妧妧，你信吗？在这世上，真正的爱是无关样貌的，这样的爱情建立于灵魂之上。魂不消，情不忘。”

“存在吗？”风妧隐约看见黑暗之中盯着自己的阿则，轻声道。

“当然，它是存在的。我相信，你也会拥有这样一份爱情。”阿则点头。她以前就有过……只不过这份爱再怎么纯粹难忘，终究不如这世间的一切。

风妧还想问些什么，就感觉一股气息扑面而来，她的意识瞬间开始涣散。幽远的叹息声好似从亘古传来，似古钟，又似天籁：“睡吧……”

阿则看着昏睡着的风妧，脸上的神色慢慢变成淡漠，她盯着一处看了许久，终是起身。

不过瞬息之间，她就消失在了这里，直至天亮，方才回归。

当阿则苍白着脸色回来的时候，风妧还在沙发上睡着，因为阿则对她施了点小法术，她还维持着阿则离开时的样子，连头发丝都未曾晃动分毫。

阿则神色恍惚，眼中的亮光已经变成了暗淡，她看了风妧一眼，没有去碰她，就让她这么睡着，而她自己，在转身想要上楼去的那一刻，昏倒在地。

“阿则！”早起的真元帅和那人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阿则倒下，那人飘过去的速度快，直接垫在阿则的身下，而真元帅晚了一步，只好把阿则扶坐起，开始探查她的情况。

那人被阿则这么一压，到底还是有些疼痛，不过这点疼痛和阿则比较起来，就不算什么了。那人看着真元帅把住阿则的手腕，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展颜，看得她是心慌慌啊。

“阿则到底怎么样？”那人见真元帅终于放开手，赶忙问道。

真元帅先是扫了眼风妧，见风妧并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微微松了口气，然后附身在那人耳边说道：“则大人有很严重的内伤，根据脉象，应当是刚刚受的，我们不要惊动到妧妧。”

那人自是不敢相信，阿则被天地庇佑，福泽深厚，再加上近年来不停地苦修，就算是天地出手也只能和阿则打个平手，阿则怎么可能受伤！

那人满心的疑惑想要问阿则，可阿则昏迷不醒，她也只好作罢，帮着真元帅一起把阿则送回房间。

房间外，那人问真元帅：“阿则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受伤？这世上还有人能伤她？”

真元帅难得露出几分怅惘的神色，她静静地注视着房门，似乎是透过房门看到了昏迷的阿则。

她说：“都说情最伤人，则大人从被天地衍化而生至今，唯受过两次伤。一次是现在，还有一次，就是道大人以身殉道的时候。”

“哦？你且跟我仔细说说，我每次问阿则她都不告诉我，问其他神也都是缄口不言，这难道还是说不得的密辛？”那人虽然跟着阿则挺久，但是阿则将她保护的太好，说得好听叫做天真，说的难听，就是无知。

真元帅没想到阿则没有将这桩大事告诉那人，但她没有多想，直接说道：“也不是密辛，就是有关于则大人和道大人而已。你对则大人和道大人之间的事情知道多少？”

“也不多，只知道当初道大人是阿则的爱人，后来和三个歹人一同身死道消。”那人打听了好多年，也才零零碎碎拼凑出这么一句话。

没办法，神的嘴最是难撬。

“哪有这么简单。道大人是则大人的爱人没错，但是你可知晓，他们两个当初已经在准备祭天了。祭天之后，他们就是被天地认可的神仙眷侣，永世不分离。”

“可是在祭天当天，道大人没来，他留下则大人一个人在众神面前丢脸，自己却跑去和三个人决斗。”

“则大人寻去的时候，道大人正好在天地的帮助下将那三人杀死。这个时候，所有神和人都以为道大人会回去和则大人继续举行祭天，可他没有。”

“他说，身为主宰，他们两个应当清心寡欲，只有这样，才能够以最公正，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维护世间的平衡。他也知道对不起则大人，所以就自爆而亡，和那三人一样，在天地的碾压之下魂飞魄散。”

那人没有想到阿则还经历过这桩事情，她唇瓣颤抖了许久，开口道：“那后来呢？阿则做了什么？”

真元帅敛眉，露出几分同情：“则大人是法则，和道大人一样，乃是主宰，他们两个相互制约才能够维护和平。道大人的离世让则大人一时间无法接受，对于自身职务也就消极对待了些，甚至起过无数次随道大人而去的想法，那时候，她身上经常出现她自己弄的伤痕。法则出事，自然也就导致了世间有一段时间混乱不堪。”

“天地传旨，让则大人务必要振作起来，则大人也知道她最该做什么，所以就开始整顿一切。慢慢地，世间的和平又回来了，比道大人在的时候还要平衡。”

“其实则大人法力无边，站在主宰之位，我们所有神都明白，她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长相厮守，陪她在无尽巅峰的人而已。”

“很可惜，道大人并不是那个人。”

在真元帅的心里，把自己造出来的阿则无疑是她的偶像，但是偶像也因为一个负心汉而曾经颓废，她那时还未被造出来，那人也未被阿则收养，所以她根本没有办法帮阿则讨回公道。

以前她还认为，阿道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也算是给阿则一份补偿了，但她在走火入魔那一刻看到的身影确实是阿道，那是她无数次在阿则亲手绘画的画像上见到的人物，化成灰她都不会认错！

什么魂飞魄散！什么身死道消！说不准就是那个阿道自己演的一场戏！别让她逮到他，不然……就算是拼上性命，她也要为则大人讨一个公道！

那人听了之后那叫一个震惊，她先前对阿道还是有些好感的，还想着阿道回来了还能和阿则再续前缘，现在看来，这阿道整个一为了前途抛弃妻子的渣男啊！

“你说情最伤人，莫非阿则这次受伤，也是因为阿道？”那人现在连口头上的“道大人”都不说了，直接以“阿道”相称。

一个人……一个神渣，还不值得她称呼一声大人！

“你也说了，则大人已经强大到连天地都伤不了她，若非她自己没有抵抗，她身上的内伤从何而来？能让她放下一切防备，就算受伤也无怨无悔的，只有道大人了。”真元帅没有过爱人，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但她能体会到阿则对于阿道的爱。

不管你怎么对我，只要我爱你，你就算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本《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真元帅：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地球那些霸道总裁小说里就是这么写的。

那人将额头抵在门板上，以她现在的实力，可以很明显感受到房间里阿则虚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呼吸声：“唉，阿则太苦了些，这样的她，哪里有半分天地之女的样子？天地是不是把心全都偏到阿道那里去了！”

若非偏心，为何阿道魂飞魄散还能死而复生，且实力未散，不需要重修？若非偏心，为何阿道可以肆无忌惮地将自己身上的担子卸下，了无牵挂地死去，而阿则却需要一个人承受一切，想死都没有资格。

要那人说，天地的心真是偏到没有边了。

真元帅拍了拍那人的后背：“我们先去准备些疗伤的东西吧，总不能让则大人自行恢复，那样太慢了些。”

那人无精打采地点头，跟着真元帅下楼。

*

虚空之中，面无表情地擦剑上鲜血的阿道突然心中一阵抽痛，他皱眉，却倏地又松开。

自从复活之后，他就时常心绞痛，还遗失了不少记忆，但这都不要紧，他只有一个目标，杀了那个女子！那个可以和自己打成平手的女子！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了她。

到底是为什么呢……

到底为什么……

*

风妧醒来的时候是早上七点，还有一会儿就要上课了，不过她也不急，这里离学校很近，以她的速度，不用多久就能到。

风妧起身伸了个懒腰，在沙发上睡了一晚的她并没有觉得腰酸背痛，反倒精神奕奕。风妧四处看了看，发现静悄悄的，连往常一定会在自己面前飘上一圈的那人都没有出现。

风妧没有多想，她们的状态都不怎么样，偶尔睡个懒觉很正常，而且那三个人除了阿则要上课，其他两个都是“无业游民”，睡到几点都可以。

而阿则嘛……因为身体缘故，可以一直不去上课，只要学期末的书面考核及格就可以了。

换好新领来的紫色木索尔军校校服，风妧觉得自己有些军人的样子了，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笑了笑，打开房门，刚要离开去上课，光脑就一阵震动。

风妧一看，是托索，还很急。

【托索】：小姐，速回风家，有急事！

【托索】：请小姐速来，派去接您的悬浮车已经等在别墅区门口。

【托索】：小姐快！

风妧皱眉，给风帘发了个消息，让风帘帮她跟学校里请假，而她则是往别墅区门口跑去，连上楼跟阿则她们打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

在风妧的印象里，托索从来没有像这样给风妧发催促消息过，他永远都是用精确计算将一切安排好的。

风妧一看托索发的消息后面的感叹号就明白了，一定是出了非常严重点的事情，不然托索不会急成这样。

宿舍到大门口共三百米的距离，风妧不过用了十秒就到了，司机帮忙打开了车门，风妧就直接跳上车。

三秒后，悬浮车绝尘而去，留下一众看呆的学生。

坐在车上，风妧的心安定几分，也得空问托索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妧】：什么事？

托索五分钟后才回消息过来。

【托索】：接到前线消息，虫族肆动，武华联盟和木法联盟的军人全都失踪，生死不明。

风妧只觉得脑袋里轰隆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塌掉了，她再一想唐沉华昨天一直都没有回她消息，顿时明白了。

唐沉华出事了！

风妧捂住自己的心口，只觉得那里的跳动格外得快，也格外得慌张。

没事的！唐沉华一定不会出事的！

风妧在心里安慰自己，如果不是她的手开始颤抖，眼眶开始泛红，根本看不出她刚得到一个让人心碎的消息。

悬浮车开得很快，半个小时后就到了风家，一下车，就看见风家众人和唐爷爷正等在院子里，只不过每个人的状态都不怎么好。

托索看见风妧下车是最先迎上去的，他扶住脚步有些虚软的风妧，安慰道：“小姐，唐少爷一定会没事的。现在只是没消息而已，不都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吗？”

风妧张嘴，但泪水比声音快了一步，直接落下，有几滴还滴在托索的手臂上。

托索歪头，伸手擦去手臂上的眼泪。刚刚的液体便是大人所说的眼泪？可为什么是热的？落下的时间里不就应该冷却了吗？

风立也迎了上来，别看他平时对唐沉华嫌弃得要死，等唐沉华真的出了事，他的伤心程度甚至不亚于唐爷爷。

到底是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将来还是自己的女婿，算是半个儿子。儿子出事，风立这个做老子的，怎么可能不伤心？

风立将风妧抱进怀里，摸着她的头轻哄道：“妧妧乖，唐沉华一定会没事的，爸在呢，爸会亲自去把他找回来的！”

风妧抬头：“您要去前线？我也要去！”

风妧想要去前线可不是为了好玩的，她是真的太担心唐沉华了，她只有在见到唐沉华的那一瞬间才能够真正放心，而去前线亲自寻找唐沉华，无疑也是让她心安的办法。

风立嘴皮子一哆嗦，就要说出不行，但当他低头看见身穿校服的风妧时，他突然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仅仅是自己要宠一辈子的女儿，还是一个实力不亚于自己，可以独挡一面的未来军人。

这么一想，拒绝的话语就说不出口了。风立在风妧的眼中看到了坚决，以及义无反顾。

“好，妧妧一起去！不过要把托索也给带上。”有托索这样一个人形杀器在风妧身边保护她，风立也会放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