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我走了。”
中海文理学院,西区六栋508宿舍,林臻东背着双肩包,拖着行李箱,走出寝室,笑着挥手,与舍友们道别。
大学四年,一晃而过,报道的那天历历在目,转眼就到了毕业的时候。
“东子,你真要回家务农?”中海本地人赵昊有些犹疑。
“这是肯定的啊!”
林臻东笑着:“伟人说过,广阔天地,大有可为,眼下不是正在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吗?我现在去,正当其时,恰逢其会,再说,我是搞新农业,这不一样。”
“可惜了。”
“苟富贵,勿相忘啊!”南河人余俊辉正在打游戏,听到后放下鼠标键盘起身,锤一下林臻东的肩膀。
“必须的。”
“东子,去了农村好好混,我期待你混出个人样来,到时候要是兄弟我混得不行,就来投奔你。”同为西北人的丁一,也在收拾行李,听到后起身,二人重重地握下手。
“说啥投奔不投奔的,只要你来,我扫榻相迎。”
“走吧,东子,时间到了。”北蒙汉子蒋学文开始催促。
“好,哥几个,那再见。”
林臻东道完别,蒋学文也跟着道别:“一哥,昊哥,老余,那咱们再见,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赵昊、余俊辉、丁一三人,目送他们下楼离开。
508宿舍六个人,本地人只有赵昊一个,其他的都是北方人,唯一不在的老王是西山的,家里有矿,大二就出国留学去了,其他人家境都比较普通,丁一家境尚可,老爸是县城司法部门的小领导,赵昊是中海普通小市民,家里开着一个便利店,蒋学文也一样,家在北方边境上,做服装外贸生意,余俊辉家在农村,父母务农种茶叶。
林臻东基本上家里是最差的,老爸是个泥水匠,在县里的私人建筑队打工,老妈农忙时种地农闲时打工。
他还有个弟弟妹妹,妹妹林茜在北平读书,下学期就大二了,上的是北师大数学系,不像他,一个三流二本四流专业。
弟弟林臻南今年十六,下半年高三,也要考大学了。
三个孩子念书,一年开销不得了,林爸林妈能撑下去就不错了,林臻东虽然很想考研,但看到那高昂的学费,不得不放弃,只能毕业回家,听从父母的安排,考公务员。
不过,现在不同了,他有别的想法。
林臻东要回老家搞新农业,蒋学文要考老家市里的公务员,丁一也要回家考编,不过打算考省城蓝州的,至于余俊辉,他准备和女友上西疆当老师,赵昊当然是留在中海,准备找点事做,万一将来工作不成,就只能回家继承家里的小便利店了,中海静海区的铺子,价值大几百万呢。
林臻东和蒋学文走下楼,又去超市买几桶泡面,才坐地铁去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取票之后,一起检票进站,候车的时候,蒋学文终于忍不住,问:“你真要去做什么新农业?你家在黄土高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那地,鸟不拉屎,能种出什么花样来?”
“嗯。”林臻东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放心,我有撒手锏。”
“什么撒手锏?”
“就是黑科技啊,培育出能在干旱地带生长的果蔬、树木和中草药,大规模推广覆盖种植后,等生长成熟可以收割,蔬菜水果可以卖到大城市,卖不出去的做成罐头出口到国外,树木可以搞林业采伐,中草药还能做中成药生产……”
“总之商机多的是。”
林臻东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胸有成竹,颇为自信。
但蒋学文听着就觉得很荒谬,要是真能培育出这种东西,国家早就培育出了,哪轮得到咱一个普通人,还黑科技,怕不是网络小说看多了吧
蒋学文想给他泼冷水,让他清醒清醒。
“学文,我车来了,我走了,再见啊!”林臻东听到广播里在喊,显示屏上也亮起,Z92次列车正在检票,便推着皮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算了,回头再跟他说吧。”蒋学文无奈,摇摇头。
中海到咸城林县并无直达车,林县也不通火车,因此林臻东是先坐火车到长安,然后去城北客运站,坐大巴到林县,火车一晚上十五个小时,中海就能到长安,但长安到林县,大巴走高速也要三个多小时。
13号硬座车厢就在中间,一眼就能看到,上车之后,他找到49号这个靠窗的座,行李箱安置好,才有空打量四周。
六月份毕业季,坐车的人却不多。
过了段时间,列车开动,载着车上的千百来号人,驶离这座国际化大都市。
林臻东望着窗外,鼻子微微有些酸涩。
如果可以,谁愿意离开中海,回乡下老家,但是中海居大不易,逃离北上广,谁又是心甘情愿。
他也不想,不过没办法。
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他目光坚定:“我还会回来的。”
十五个小时后,林臻东走出长安站,拖着行李箱,步行前往地铁站五路口乘车,上了1号线去北大街,到站后下车转乘2号线,前往北客站方向,几分钟后在大明宫西站下车出站,步行前往城北客运站。
路上路过魏家凉皮,他进去点一份肉夹馍和擀面皮,吃完后继续赶路。
终于在十点前,抵达客运站,买票上车。
过了不久,大巴启动,逐渐驶离城区,到郊区农村,安心坐在座位上,他看着关中平原上平坦的土地,地里金灿灿连成片的麦子,叹口气。
山上的人,最羡慕山下川里的人。
林县距离关中平原很快,还不到一百公里,却离天堂很远。
半个小时后,大巴跨过渭河。
一个多小时后,平坦的土地消失,巍峨不动的山脉出现在眼前,黄色的土连绵不断的山,朝人压过来,看着就有些喘不过气,山上星星点点的几片树林,其他地方干瘪瘪光秃秃的,丑陋的要死。
大巴沿着福银高速往前开,道路比较平坦,一点的时候,终于抵达咸城最偏远的林县,下了高速出了收费站,最后开进客运站。
下车出站后,他去旁边的饭馆吃碗臊子面,又去客运售票口买票,等了二十多分钟,老式的班车才抵达。
上车,出发。
班车开出县城这个川口谷底,再次进山,这次的路况就差多了,是乡村公路,单车道的那种,一路摇晃着不断走之字,逐渐盘桓着上山后,便在连绵起伏的山尖上走,身旁就是万丈深渊,苍凉荒僻得要死,一只鸟叫声都没有。
从一点半出发,翻山越岭,开了足足三个小时,才抵达龙台乡。
班车停在龙台寺院门口下的空路边。
林臻东走下车,看到林爸蹲在路边抽烟,看到他后立即起身,向他走来。
“爸,今天没去工地吗?”他有些意外。
“切割机坏了,要用,我拿去修,刚刚修好,顺便来接你,走吧。”林爸嘿嘿一笑,嘴里叼着烟,接过他的行李箱,在后面绑好,骑上摩托车,点火启动。
林臻东也上去,坐在后面。
坐在摩托车上,呼啸的风呼呼的吹着,耳旁响起呜呜的风声,天边夕阳摇摇下坠,阳光照在人身上,皮肤烫得厉害,目不能视很是刺眼,车开到背光处,极目望去,天空一片湛蓝,晚霞灿烂无比,下面却是沟壑纵横,光秃干瘪,丑陋的大地,像极了枯死的树。
山上盘桓许久,赶在六点前,终于回到秦塬村。
秦塬村依山而建,坐东南朝西北,山下有个龙王沟,沟里常年有自流泉,水不大,却很干净,刚好满足附近村民饮用。
一条龙王沟,将大地分成两块,东北这边是秦塬村,西南这边是高塬村,两边的村庄一衣带水互结姻亲,平时多有来往,前者隶属于西陕省咸城市林县龙台乡,后者归西陇省平阳市陇原县龙泉乡管辖。
没错,林臻东家就在陕陇两省交界。
稍一溜达,到龙王沟担两桶水,手机里会收到西陇电信的短信,西陇旅游欢迎您,同时还有漫游扣费提示。
秦塬村不大,十几户人家,还不到一百人。
林家就在坡下的一处避风地,一间厅房,两间厢房,猪圈和厕所在一块,还有个鸡窝狗窝。
林妈可能是去地里了,并不在家,林臻东下了车,把行李箱和书包放好,看时间还早,也不准备做饭,便扛着铁锹,去坡上坡下四处转悠。
末了,他走到一个没人处,低声呼唤:“系统,这个地方怎么样?”
虚空中,一个空灵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地语气,幽幽回答:“勉强凑合。”
“我可能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这里荒无人烟人迹罕至,最重要的是未来一年内,我都要待在这,没有比这很适合的了。”林臻东看着唯一的两个村落。
“决定了吗?”
“嗯,决定了,就这样吧。”林臻东点点头:“主基地就放在这,你先采集地质水文数据,吸收能量,好了告诉我。”
“OK!”
然后就没了声响。
林臻东意识进入生长空间,便看到一百平米的土地上,种下之后生长了三天的辣椒、番茄和黄瓜,在十倍时间加速下,迅速破土发芽向上生长,一片葱葱郁郁。
“挺好,再有三天就开花了,再有四天,就能结果去卖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