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我不是学霸(1 / 1)老生常谈54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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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很美好,身体的饥饿能够被虚幻的美食治愈,现实的孤独能被梦幻的美好治愈。尽管短暂,但是体验很棒,大脑让你尝到美好的滋味。

而眼前的包子和豆浆显然没有经过大脑的加工。马肃伸手擦掉在眉骨上微微发抖的汗水,却没法赶走快将他蒸熟的暑气。一个讲究的梦,连这种从头发和面孔渗进来的炽热气息都雕刻得这么惟妙惟肖。马肃忍不住笑了笑,然后三两口吞下热气腾腾的包子。

他已经在这个梦里消磨了两天功夫,如果这真的是梦的话。校园卡的余额显示还有九十三元两角,藏在衣柜深处的一卷破袋子里的塑料皮夹里还藏着一张红票子,一张绿票子,以及若干零钱。这是他所有财产,不多,却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这不属于现在的马肃,而是来自十六岁的那个马肃留下的淡淡痕迹。

记得不错的话,高中时代,他每个月的生活费大概300元左右,每个月回家一趟,其他时候住在学校。平均下来,每天的生活费是十块钱,这顿早饭一块五,包子一块,豆浆五毛。包子是梅菜干烧肉,只有酱油和梅菜,少有肉味。豆浆寡淡如水,只有一层淡淡的白糖甜味。

这是2003的夏天,六月份刚刚过去,一起过去的还有令人印象深刻的非典,今天是七月份的第一天,是03年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十二天,中考结束的第十五天,实验1班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三天。三天时间,也是实验班的最后一天,毫无逻辑的,他从2025年一觉睡回了二十年之前。时间挑得没话说,实验班期末考试结束后的隔天早上,即将开始的暑假。不光马肃,两个实验班从头到脚都弥散着一股躁动和不安,所有人都在等着今天,等着漫长的暑假开始。

也几乎是他看到日历的一刹那,马肃立刻想到一件大事,一件两年后的差不多时候,一件他需要感谢上帝的大事。高三暑假开始之前,高二一班学霸葛含赟身上发生了一件奇葩事。这家伙从实验班进入秀安中学,理科基本碾压所有人,以后自主招生进了清华大学实验班数学系的天才。因为他对数字有着招呼寻常的敏锐感,所系这货非常精明的将他的这个特长用在了别的地方---分析彩票中奖号码的规律。

马肃跟葛含赟不是很熟,但是知道他寝室床铺上贴了一整面的数字,全是他从小到大买过彩票的号码、各期中奖号码以及之间的对应公式,曾经一度成为秀安中学男生寝室的一大奇观。鬼知道他到底买了多少期,很难区分是从小对彩票的兴趣让他找到了自己的数字的敏感,还是因为对数字的兴趣让他对彩票如此痴迷。总之这家伙是他们这一届的奇葩,数学高一参加全身奥林匹克竞赛就拿到了一等奖,然后在高二暑假之前中了一次双色球的三等奖。

马肃记得很清楚,2004年,高二下班学期,聂子迟7月2号生日,当天中午第四节课是体育课,可以提前偷偷溜出去,所以一起出去给聂子迟庆祝,二班和一班同一节体育课,聂子迟和葛含赟实验班交情也还不错,就约了一起,吃饭的时候,大伙还那葛含赟买彩票的事开玩笑,结果没过几天这家伙就中了三千块钱,老老实实请当天在场的人吃了顿大餐。这事马肃亲身经历,印象深刻。

高二暑假大概7月10日左右开始,也就是从7月2日到7月10日之间,有一期号码和葛含赟按照公式退出来的号码非常相似。这事就很可以做做文章的,马肃虽然不知道具体中奖号码,但是葛含赟向来是个用数学方法分析彩票中奖号码的,所以只要马肃不来人为干涉葛含赟,大概这个世界他的公式仍然会导出那个幸运的数字,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马肃现在很缺钱,葛含赟的那七个数字就是一大笔钱。他打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最大可能不要干扰到葛含赟分析彩票中奖号码规律的思路的情况下,拿到那七个数字。令人心潮澎湃,但又患得患失。希望自己这支小翅膀还不足以在彩票中奖号码这种事上酿成滔天巨浪。

当然,现在说什么还太早,还有整整两年时间,现在他面前有更加切实的问题,走进教室,钱陆仁身穿素白衬衫,黑色长裤,脸上带笑,尽量想带出些文艺的腔调出来,可惜眼镜太亮,腮帮子过于圆滑,而笑容又太俗气,用杜文曦的话说,就是太猥琐。

虽然自打出了实验班,马肃就没再跟这位实验班的同桌打过交道,但是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跟马肃脑海中逐渐模糊的神情,从气质的表情,还是有一种天然的吻合感。

钱陆仁是实验乙班的副班长,初中时代就有好几篇文章等在海岩日报上,他会用玉石雕刻印章,他会写诗,而且诗也发表过好几篇。除了第一项是班主任伍秀培在开学的第一天直接任命的,其他几项马肃都只听他说过。有一阵子,马肃确实挺佩服这位颇有文人风范的同学,但是同桌一个月下来,读过他的诗和文章,马肃对他的倾佩之情就不知不觉一点一点消散。

而且钱陆仁的各科成绩都是实验班马肃少有几个能够找到优越感的人之一。钱陆仁的物理和化学经常不及格,数学徘徊在及格线周围,英语的分数跟马肃差不多,却时常在英语课上侃侃而谈,语文,尤其是作文,经常比马肃差一大截,那却是他各科成绩中最拿得出手的。

这种对比让之后的伤害变得更加赤果果。实验班的期末考试,就马肃一贯的成绩而言,考得不好不差,八十人,估计六七十名。这次的期末考试对于实验班的这些人来说,就是一次残酷的淘汰赛,等过了这个暑假,他们这八十人就被按照成绩分成两个档次,成绩好的四十人组成竞赛强化班,也就是实验班,他们将成为秀安高中的心头肉,也是秀高考中获得各种奥林匹克奖牌荣誉的第一阵营和主力。剩下的人组成第二梯队的高考强化班,也就是加强班。

马肃是被刷下来的第二梯队,事实上实验班的竞争他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刚考入实验班头顶上那顶闪闪发光的天才光环已经褪去光彩。一个学期的实验班生涯也让马肃痛痛快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的智商也就普通人水准,就算高一点也高得有限,不属于那种可以应付各种各样复杂跳跃的奥林匹克竞赛难题的学神。但是钱陆仁同学居然以总分两个班倒数十名左右的一贯成绩,坚强地留在了实验班。

不仅如此,高三暑假,大伙还在忙着各处自主招生或者复习高考的时候,这伙以实验班垫底的成绩拿到了清华大学自主招生的名额,飞了一趟北京,然后在清华大学五个教授面前发表了一通神奇的演讲,直接取得了保送清华大学的资格。直到高三毕业同学聚餐,钱陆仁的一系列奇迹才算被高劲揭开谜底,钱陆仁外公是中科院院士,爷爷是央企海能集团老总,老爸是三江大学党高官。

妥妥的衙内官二代啊。虽然他自己没什么出众的地方还喜欢吹牛,长得不帅还老是一副漂亮姑娘肯定会暗恋我,虽然实际家里很有钱却为人抠门小气爱占便宜这些缺点都很令人讨厌,但是比起李天一李刚这些坑爹货,钱陆仁看上去还是挺朴实挺正常的人。

钱陆仁的笑容并不总是那么肤浅,比如应付马肃,一开始他还挺认真地把他的诗和文章给马肃看,指望马肃发出惊叹,然后指点他某一句诗句里蕴含的十层象征意义。但是后来随着马肃老是拿一堆他也解决不了的数学题和物理题问他,而且何青梅和夏安然离他越来越近,钱陆仁就渐渐失去了这样的耐心,越来越喜欢转过头跟何青梅说话了。

何青梅是马肃的前座,一位个子高挑,但是脸庞圆润的爽朗女生。后来这个女生成了海岩市的高考状元。实验班她的各科分数还没有到恐怖的地步,基本是班上十来名。尽管一整个学期马肃都跟何青梅是前后桌,两个人的交情却不算深。这很好理解,何青梅活泼开朗,爱笑爱玩,浑身散发着光彩,马肃却还没有从青禾中学第一名到实验班最后二十名的巨大变化中适应过来,因此更加沉进在托尔斯泰、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马尔克斯的精神世界中不能自拔。

看到马肃进来,钱陆仁匆匆忙忙打了个招呼,另一边的学霸章立之客套地点了点头,倒是章立之身后的冯彦明一脸喜气地拍了马肃一巴掌,老冯心情不错,屁股上跟扎了针一样左一右移,一副坐不住的样子。马肃身后的位子空空荡荡。

马肃看了眼黑板上方的时钟,六点五十,平常这个点班主任伍秀培已经在教室里转过两三圈了,不管真用心假用心,那一浪盖过一浪得读书声总让马肃想起池塘边直着脖子乱嚷的鸭子。今天伍老师没有按时出现,读书声也就成了依然轰隆作响但是更加热烈更加轻松的聊天声,果然考完试整个班级就松垮下来,大伙摆明了一副就等着放假的姿态。

冯彦明和章立之热烈地讨论着这个暑假适合到新加坡马来西亚玩上半个月还是去美国加州呆上一个礼拜。冯彦明的老妈是秀安高中的物理老师,老爸则是海岩供电公司副总工程师。章立之马肃不是特别了解,此人实验班考试基本稳定在班级前三,不折不扣的学霸,马肃对他印象最深刻的一点,就是每天中午一整节午自习,大概一个多钟头,他全花在睡午觉上,而且必定事前把课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整张桌面就趴他一张瘦脸。

这边没有马肃插嘴的余地。马肃回过头,看到钱陆仁仔细倾听露出来的笑容。虽然他很想成为聊天的中心,但是显然重心不在他的身上。马肃前面是何青梅,何青梅前面是杜文曦。钱陆仁前面是余璇,余璇左手边是夏安然,夏安然前面是钟士铭,这五个才是聊天的主力,这五个人又以何青梅和杜文曦为主要焦点。

杜文曦是海岩本地人,但是他爹老早就在魔都大世界做生意,所以他小学和初中前两年都在魔都度过。和海岩相比,魔都显然是更发达更多姿多彩的大城市,尽管海岩人不一定瞧得起身具暴发户气质的魔都,但是杜文曦一通胡吹大气还是让不少人对他的见识大为佩服。

马肃既是杜文曦的后座,又是同寝,所以跟他交情不赖。当然这个不赖跟好朋友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两人都喜欢看书,但是杜文曦只看网络小说,从唐家三少到血红,从《狂神》到《邪风曲》网上出什么他就看什么,平时抱着手机看,偶尔就到书店里买个五六本回来抱着书看。马肃没有手机,家里也没有电脑,接触不到这些,平时就抱着图书馆里借来的《战争与和平》《罪与罚》《一个地主的早餐》这些书看。

杜文曦觉着马肃课外知识知道的够多,文章写的也挺不错,所以平时偶尔口气里会有一点羡慕,但是更多的还是一种省城爷们对乡巴佬的那种优越感。比如有一阵子,十六岁的马肃因为舍不得每天去公共浴室洗澡的那两块五毛钱浴票,就经常打一壶开水,在公共盥洗室擦洗冲凉,结果杜文曦当着何青梅和夏安然的面,直接吐槽马肃身上有一股食物腐败的酸臭味,并且夸张地抱怨他一个礼拜不洗澡。

对杜文曦来说,他的抱怨理直气壮,他确实闻到了马肃身上的味道,夸张不过是一种表达方式,类似语气助词。对马肃来说,这就是一场灾难,足以将他从悬崖边上推下。十六岁的马肃敏感而又自卑,不会理智地面对杜文曦的抱怨并从中吸取教训,认识到个人卫生的重要性,何况是在夏安然和何青梅都在场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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