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令两名随从取出带来的一小坛酒，看到那酒，皱夫人莞尔一笑，嘴角自然带上嘲讽。

“先生也太吝啬，这点酒不够我一人独喝，怎能与胡人的酒相比。”

这也不奇怪，不少人见到他这酒都没正眼瞅，庞统挥手让婢女给两人倒酒，这才拱手。

“夫人之量，仅可喝上两杯，此酒凶猛，也是救人良药。”

什么？

凶酒，还能救人，皱夫人虽相信庞统的掐算星象命运，可也没认为自己是无脑，这酒在南方什么都不是，到了北方，如命一般，就是一个迷糊汤，治病？

“先生所言，妾不信，如喝下后，先生刚才所算天象，就有解决之策？”

庞统自然点头，经过多次测试，三国的酒就是六七度，跟水一样，他这却是高度粮食酒，连襄阳的兵营“酒魁”，才勉强一斤多点。

站起身，拿起旁边的小杯放到皱夫人面前，“夫人，这个小杯，也就四杯吧。”

皱夫人颤笑，还换小的，那大杯，一个就相当于四杯小的，现在又减少一半，这庞统不会是来恶做剧的吧？

“好，好，好，如妾饮下四小杯，会晕倒，就算先生赢，否则先生要受罚。”

皱夫人抿嘴笑了，笑意里含义深远，站在门外的侍卫已明白一二。

说完，皱夫人不客气，接二连三，四杯下肚，人……没事。

“先生，你输了，刚才蛊惑之话要收回，还要受罚，还……”

后面话没说，她已经感觉晕沉，那酒的后劲十足，如凶猛野兽，瞬间冲击大脑，已经跟不上弦儿了。

两个婢女上前搀夫人，庞统默然不语，等候半天，见皱夫人多少有点清醒，听到长叹一口气。

“妾身得罪先生，不该过于轻狂，但求解救之法，这里拜谢。”

人不再轻视傲慢，庞统也就不客气，所有理论皆出自于“天下谋略大纲”，只要演绎一遍，聪明点的人都能听懂。

“曹孟德乃天下枭雄，但凡强者王，弱者将，不过为人棋子，女子更是如此，南阳面临曹营威胁，夫人一定想到自保。

乱世之中，两雄相争，夫人已经无法脱离，还是相信，夫人自许容貌，在乱世中谋得生存，先掂量价值几何。”

价值？

皱夫人晕了，她想到的自然是容貌，每个女人都想到的最强的武器，想到每个男人，不管是英雄，还是无赖，看到她的容貌，就能保证不会出事，可庞统竟然说她有血灾，为什么？

看到眼前女人听进去，庞统继续把策略又展开。

“曹孟德与张将军，是这盘棋的红绿执者。两军交战之际，每走出的一步，是否还有机会生存，夫人觉得与张将军相比，谁的价值对曹孟德更持久呢？”

听到这话，刚才还从容淡定的皱夫人瞬间脸色苍白，身体也禁不住颤抖。

庞统的话已经涉及深远，在宛城，谁不知道，张绣对她这个嫂子糜烂的生活只是容忍，也只怪她寡居后，内心寂寞，哪个男人敢娶一个大将军的遗孀，养不起也是找死。

那个曹操，为了维护强大的统领区，到处疯狂地收拢人心，重视将才谋士，天下谁人不知，女子纵然美貌也只是昙花一现，没有哪个英雄会为一个女人舍弃天下。

自然，如果曹操选择了自己的将才侄子张绣，怎么会容忍她这个嫂子让人娶走，只有一种后果，要不曹操杀掉张绣，要不自我了断。

一股惨淡在脸上划过，皱夫人刚还一脸雍容泰然，瞬间如坍塌一般，眼前形势，她已被抬到桌面，想要退路，怕也悲剧。

“先生所言，妾已铭记，感激能来府内告知，我也只能得一天享受就快乐一天，老天要灭我，也没办法。”

突然，听坐下的庞统精芒一闪，“士元有一策，可解夫人之忧！”

什么？

皱夫人早已有心得，对于庞统的言论，也觉得不过又是被拿来当棋子的招数，嘴角也露出嘲讽。

“听闻先生把那娇美的貂禅也娶到家中供着，还长途去冀州迎亲甄家二姐，刚刚听到先生把我比成棋子，不知道，这两位姑娘在先生眼中，又是什么棋子？”

庞统差点就出口骂人，自己的脏事没弄干净，却来管我的，呸！

当然，现在他是大儒，要斯文，要委婉，这才把长袖一甩。

“夫人笔谈，貂禅姑娘嫁我，实属无奈，张大人进府，非说我窥探他的女儿，因为他要把女儿养大用处很大，现在被传出，一钱不值了，没办法，就娶了吧。

至于甄家二姐，在下没有强迫之意，皆是甄家自愿答应。”

谁知道，那皱夫人“呲”了一声，摇头并不相信。

庞统心想，不会自己借商路的事，被她猜到了，这个只有甄家人知道，还会传出来？

只听到皱宛一声长叹，“先生前后矛盾，女子即棋子，甄家女不是，岂不让人疑惑刚才先生的论述？”

原来是这个意思，庞统深吸一口气。

“夫人差已，男女婚嫁，你情我愿，乃是天成，没有什么棋子之说，那是一种生活。

而夫人不同，你现在处于一种棋局中，走错一步，就会血溅当场……”

血溅当场？

皱宛猝然泪下，她已经麻木，加上刚才喝酒，咚的一下，撞到前桌的角上，瞬间一道血迹滑落。

“先生来意，我也听说，不就是让我去当诱饵，张将军借机发难吗？”

后面的话没说，自然都明白，张绣一旦发难，攻击曹营，去当美人计的的皱氏还会什么下场，没等曹营败退，就已经血溅当场。

不过，她不想就这么死掉，到不如支身跑去曹营，就算被人骂，被人误解，至少也算脱离这棋局的一种挣扎与反抗。

说完，站起来，摇晃身躯，朝庞统送去微笑，笑容如灿烂之花，让人觉得震撼，落入浮尘的一片灰土，再不会被人记忆。

碧波伴清澈的惨淡眼神，洋溢淡淡的忧伤，嘴角弧度似月牙般完美，庞统也被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