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了...”!
“万事休矣“!面对急匆匆赶来报信的小沙弥,东京大相国寺智清禅师颓然道。
“住持,快走吧,弟子们都在等着你,有几个弟子已经偷偷下山了。等金兵上了山,再走就来不及了!”
“告诉你的师兄弟,让他们各自下山吧,我在大相国寺待了一辈子,走不动也不想走了,你们往南走,走得越远越好。”
“住持,我们一起走吧,你不走,我也不走,师兄弟们也不会走的”
“什么胡话,金兵已经入城,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们快走,往南方去,保住我大宋佛门的一点香火,这是命令。智空,你是大师兄,你要负责把弟子们安全的带下山去。”
“可是...”
“没有可是了,走吧...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看着智空把最后一批人送下山,智清禅师默默来到大雄宝殿,诵起了经。
原来这大相国寺位于东京城内,受宋朝历代皇帝尊崇,一直以国寺自居。然而宋朝一直重文轻武,与北边的辽国和西边的西夏国争端不断,几次战争都以失利告终,致国力大损,近几年北边女真族兴起,打败了辽国,没过几年开始威胁大宋,最终攻破了大宋都城东京城,俘虏了宋朝钦徽两帝。听说女真人为北方蛮族,虽然有修习汉族文化,但是仍无法改变其残暴本质,是以城破之后,人人自危,均担心“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师父...师父...”
“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们快走吗?“看着返回的智空一行人,智清禅师怒斥。
“走不了了,金兵已经把山包围,把所有下山的路给堵死了,不让一个人下山。”
“罢了罢了,天欲亡我相国寺,非人力可为,你们都坐下,随为师一起诵经吧!”
下山的弟子们陆陆续续都上了山,包括寺里面的伙夫走卒,竟一个也没走掉,一时间大殿里挤满了人。智清立即下令,紧闭山门。
金兵很快的上了山。
“大金国南征军副统帅完颜烈求见相国寺智清住持,望住持拨冗一见,以慰烈仰慕之情。”
“完颜将军,请进。”智清禅师走到殿门口,命弟子打开了门。
只见门口一个银铠将军,身长七尺,浓眉大眼,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却长了一脸络腮胡。拱手立于门前。一队金兵,约二十人,立于完颜烈身后一丈之地。
“鄙人完颜烈,久仰智清主持佛法深厚,今有幸拜见,今奉我大金国陛下之令,敕封禅师为我大金国国师,仍就大相国寺住持之位。”
“贫僧一介小僧,何德何能,小僧只愿青灯古佛,陪我佛度过一生,万不敢觊觎国师之位,请将军另请高明。”
“大师谦虚,大师之名,天下敬仰。国师之位,还请大师三思,大师不必现在回复鄙人,望大师以天下为念,以全寺僧人为念。”
“生死都是定数,富贵都是随缘,小僧无此福缘,还请将军另请高明,至于我寺众弟子,皆为普通人,还望将军网开一面,放他们去吧。”
“哈哈哈,国师之位,舍大师其谁。大师如不愿接受,定是鄙人心意不诚,鄙人定当择日再来拜访。至于贵寺众人,都在此陪大师参禅。至于日常一应所需,鄙人会定期遣人送达,无需贵寺人员下山采购,众位师傅安心参禅。”
“郭亮,你率领一队人马,看住四周,以保各位大师安全,如各位大师有什么需求,只管告诉你,你一定给办好了。“
”遵命“,队列前排一名士官应声而出。
话说那大相国寺物产丰富,在山脚下有良田百亩,原是由寺里一个和尚看管。东京城破之后,和尚就跑了,再也没有回来。良田便由金兵占领了去,附近农户也失去了生活的着落。其中一户农户姓许,家里有一个孩子,名叫许玄,生的膀大腰圆,豹头环眼。许家本是一户老实人家,东京城破后,许玄突然结识了许多地痞流氓,之后整日就跟流氓在街上胡混,欺行霸市,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日子倒也勉强混的过去。
金兵破城已有八年,这一日,正是三五之时,月正当空,许玄跟几个混混喝了一顿酒,迷迷糊糊的回了家,在院子的藤椅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人在唤他。许玄睁开眼,天空中出现了两轮明月,顿时酒醒了三分,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光头老和尚站在他面前,月光反射在和尚的头上,锃光瓦亮的,好像天上多了一颗月亮。
“你不是庙里面的老和尚吗?大半夜不睡觉,跑人家院子里来干什么,怕不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孩子,休要胡说。贫僧今天来,是有一件事告诉你,你可愿意听”
“兀那老和尚,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要扰了你大爷的好梦,惹恼了爷,少不得将你乱棍打出。”
“年轻人,不要这么暴躁,切记不要心浮气躁,江湖上,吃亏事小,稍有不慎,难免丢了性命,记住贫僧这句话,对你以后很有帮助。贫僧今日来,是想告诉你的身世。”
“什么身世,我爸许三黑,我妈陈大妞,这就是我的身世。”
“此事我原不想告诉你的,只因现如今我身不由己,想来还是告诉你吧。告诉你也不至于让你辱没了自己的父母。你原本不信许,十六年前,是我将你托付给了许三黑夫妇。你原姓林,本为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冲林教头之子。只因你母亲貌美,被殿帅府太尉高球义子高衙内看上,于是陷害了你的父亲,将你父亲被逼上了梁山,死在了梁山上。你父亲被陷害时,你母亲已经怀孕,在生下你之后,听闻你父亲死讯也便自缢而亡。你娘将你托付于了我的徒弟智深,想我那徒弟,大粗人一个,又是个和尚,还落了草,自然是不会照顾孩子的了。于是将你托付给了贫僧。只因庙里面也不方便寄养,正好许氏夫妇无子,便将你寄养在他们家。原指望你能够安稳长大,不想八年前金兵又攻破了东京城,眼见已不能安稳过日子了。正好智深有东西嘱我在你成人之时交付与你。”
说罢,递过去一个包裹。
“该跟你说的,贫僧已经说完。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不过,听说高衙内现在临安府,而我徒智深圆寂之地,也是在临安。贫僧走了,你好自为之,记住,切记浮躁,切记切记。”
许玄一愣,老和尚就不见了。许玄打开包裹,里面有一本书,翻开来一面是密密麻麻的字,一面是图,一个人在上面舞枪,想来就是老和尚说的林冲的枪法了,一封信,还有一块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黑色的石头,一面刻着许多字,许玄自小跟许氏夫妇长大,没有念过什么书,上面的文字都不太识得,仅识得什么“天”啊“地”啊“星”啊的,另一面有一些纹路,具体看不出来是一个什么图像。许玄收起了包裹,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天一甫明,许玄就叫醒了父母,“爹娘,你们看我也长大了,想出去闯荡闯荡。但是东京城现在已被金人占领,咱们没了生计,你们在家,我也不能安心闯荡,正好我们大宋在临安又建了都,听说那个地方可是上等的去处。我准备带着二老一起去临安,二老意下如何。”
陈大妞一言不发,许三黑喝了一口水,砸吧了一下嘴。“玄子,你说我跟你妈都半截身子埋在土里面的人了,哪儿也不想去了,咱们一家人安安生生的在这儿过日子,过两天我托村口的李大嫂给你说个媒,村东头的二花长得水灵,手脚又勤快,到时候给你娶过来,给你妈生一个大胖孙子,别折腾了。”
“二花?救她那样的,算了吧,儿子去临安给你们寻一个好媳妇,爹娘,放心好了,去杭州我一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咱们就一起去吧。”
“孩他爹,我看孩子这么想去,咱们就跟着去吧,现如今,咱们没了地,每天给那些金兵干活,连肚子都填不饱,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要我说,去就去”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现在外面都是歹人,万一路上遇到个强盗,有个好歹可怎么办,我不同意。”
“爹娘,你们再好好想想吧。我出去一趟”
许玄闷闷不乐的来到东京城内,城里的几个泼皮都在酒肆里面等着他了。说这几个泼皮,领头的叫王二,本是一个破落户儿,整日游手好闲,金兵破城之后,不知怎的看上了许玄,特意结交,整日里带着许玄晃荡。这王二看见许玄走过来,便迎了上去“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娘老子打你了还是调戏别家姑娘被揍了,一脸倒霉相”
“大哥,我有一事儿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咱兄弟们有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许玄就把事情的经过讲了。
王二听了,沉吟了一下,一把搂住了许玄的肩膀。“咱先不想这么多了,先坐下来喝酒,喝完酒哥几个带你去放松放松。”
一番推杯就盏之后,许玄一行来到了大街上,行至河边,远远看见桥上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少女,年纪约十五六岁,一身鹅黄轻纱,内衬白色花裙,鹅蛋脸,柳叶眉,顾盼生辉,一时间行人纷纷侧目。王二一见,一捅许玄:“兄弟,你看那姑娘如何?”
“真真是一个美人儿。”
“兄弟你要是看得上,大哥我给你做一个主,看大哥施展些手段,给你讨了这个媳妇儿,也省的你去便宜了村头那个二花”
说罢,也不等许玄表态,就带了几个泼皮,冲上前去,打散了周围的人,把那少女拉到了许玄面前。拽住许玄的手,和那姑娘握在了一起。
“姑娘,你看,这是我的兄弟许玄,生的一表人才,对姑娘十分爱慕,和姑娘最是相配,所以我在这儿做一个主,和你们保了这个媒,你俩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对了,我这兄弟家住相国寺脚下,家中父母俱在,你可跟他回去”
说罢,带着泼皮们一哄而散,只剩下许玄和那少女。那少女似是呆了,握住许玄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到是许玄,平时大大咧咧,这会儿竟也支吾起来,刚待说话,一大队金兵拨开人群,向他们冲了过来。
这时不知道谁叫了一声“许玄,快跑。”
许玄一看架势不对,顾不得那个姑娘了,扭头就跑,趁着人多,摆脱了金兵。一个人回到了家。
刚迈进家门,就看见王二坐在院子里,十分焦急,一见许玄就拉住他的衣服“兄弟,不好了,收拾收拾,带着你爹娘逃命去吧,刚才那个姑娘,是东京城驻守将军完颜烈的妹妹,名字叫完颜英。现在金兵估计正往这里来啊。都怪大哥,把你家地址都告诉了那姑娘,大哥对不起你,你快走吧。”
许三黑带着陈二妞,拎着一个包裹,走到院子里,“走吧,玄儿,如今不走不行了,东西都收拾好了”
许玄进了屋,将那封信并书以及石头装在一起,带着父母,望临安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