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煜与姬渝的恩怨,其实要追溯到和亲队伍开拔前。
姬渝虽说是卫国的公主,但在她母妃走后的这些年,她在宫里过得并不好。卫国的皇帝——她的老爹,或许是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可绝对不是一个好父亲、好家长。
身为父亲的卫皇从来没有为姬渝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除了太子,他从不关心其他孩子在后宫生活得怎么样。若不是这次燕国皇帝修书给卫国皇帝,求娶卫国公主。他指不定啥时候能想起她这个小女儿来。
所以,当姬渝她那皇帝老爹义正言辞地对她说:“身为卫国的公主,和亲是你的责任!”
姬渝内心翻了无数个白眼。
她一个从来没有享受过公主尊荣的人,凭什么要为了皇帝老爹的千秋霸业而远走他乡去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那该怎么办?她不想和亲,一点都不想。
三尺白绫了断此生?不不不,她还没活明白呢,怎么能去寻死?
所以,只能逃。
姬渝在接到和亲的旨意时,就打定主意要逃出皇宫。
她在皇宫一直隐忍透明,知道六公主的人,莫不以为她软弱可欺,无甚主见。谁能想到这么一位唯唯诺诺的公主竟然会要逃亲?加之,她接受圣旨时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皇帝与宫人都不会想到要防备于她。
懦弱无能只是她的伪装色。姬渝的母妃在世时,便经常夸她聪慧。
只是在夸完之后,她的母妃又总会惋惜地说:“阿娘的月见若是生活在在宫外,一定活得恣意随心!可惜阿娘把你生在了皇宫。”
月见,是母亲为她取的字,意为自由不羁的心。
姬渝知道,想逃出皇宫,必须想出周全的法子。一次不成功,打草惊蛇,便再难逃出去。
她探听到,皇宫最外围也是最难跨越的一道高墙,下面护城河的铁网有一处因年久生锈破损了一个口子。因天气过于寒冷,人在下面呆不了太久,宫里的内监便打算等开春的时候再下水修补铁丝网。
这便是机会!
姬渝花了小半个月策湖逃跑路线,实地模拟过多次。
临到头,支走侍候的宫女,避开打更的太监,趁着士兵换防的间隙,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宫墙,来到与市井仅一墙之隔的护城河,一切都很顺利,就差最后一关。
那日天很冷,比姬渝预想的还要冷。
护城河上甚至有一层薄冰,那样的天气,任谁也不会想着下水。
但是姬渝只有这一次机会。城墙上有守卫,翻墙是不可能的,她必须从水下越过皇宫的最后一道障碍。
姬渝穿上一身特制防水的衣裳,绑紧衣袖裤脚,悄无声息地下了水。
等姬渝好不容易游到岸边时,脸已冻得煞白,嘴唇发紫,身体几乎麻木,使不上一点儿力气。
若是她不赶紧爬上岸,恐怕次日这护城河上就要漂起她的尸体。
求生的本能让她的身体还在努力。
姬渝攀住一块突出的石头,又往上爬了爬。等快爬上岸时,体力透支,意识变得模糊。一个失手抓空,眼见要再次掉入冰冷的河水,上面有一只手及时地拉住了她。
“为何在此?”一声淡淡的询问响在耳畔。
姬渝被这声音又唤回了意识。
这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声音,温柔而低沉,像玉器敲击一样。
生死悬于一线,竟然还有心琢磨这些,姬渝觉得这一定是因为宫里的生活太过无聊,睁眼瞧见那是一个俊美无双的男人。
“小女子途径此地,手镯不慎落入水中。因是亡母遗物,便下水寻它,如今冻得已无力气上岸,还盼、还盼公子助我一臂之力。”
姬渝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显得楚楚可怜。
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全说实话,不轻信他人——这是她在宫中养成的习惯,撒谎对于她来说信手拈来。
那人又打量了她一眼,似乎在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
“公子可以把我拉上去问话吗?这个姿势实在不雅!”
对方很是诧异,手顿了一下。明明生死一线间,她竟然还有心情开着玩笑。
他轻松把人拉上来,身手似乎是个练家子。
上到地面,姬渝因为惯性向前扑到,正好扑到那人怀里,两只手正按在人家胸前,颇像个女登徒子。
天晓得,姬渝只是浑身冰冷,没了站立的力气。
对方眉头皱起,立马松手,
姬渝一时失去了支撑,差点谁摔倒,踉踉跄跄才勉强站稳。
她心想,这真是个不懂风情的木头。
不过,对于长得俊俏的,她总是多几分宽容,冲着对方嫣然一笑,道:“还是多谢公子啦!”
姬渝在宫里很少笑的,她不自知,她这一笑的魅力。明艳动人,妩媚绝伦,恍若万丈冰山雪莲盛开时那般令人惊艳,又似十里春风万花齐放时那般让人迷醉。
那人明显一怔,有片刻的失神。
对方呆愣的模样取悦了姬渝,她不由得笑得更开怀。
夜色迷人,洗练的月华凝照着两人,一个笑靥如花,一个呆若木鸡,让人生出几分美好的感觉。
突然,一声呵斥打断了这奇妙的气氛。
“何人在此逗留?!”
百步开外,皇宫外的巡逻士兵发现了他们,正向这边跑来。
姬渝有些懊恼,刚才就应该直接逃跑。这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该怎么办?
眼见那队士兵就要到面前了,姬渝一把抓住“呆木头”的胳膊,凑近他耳边快速说道:“帮帮忙,等会无论我说什么,都莫要拆穿!”
当姬渝侧身时,一块玉佩从她袖中滑出,那“呆木头”下意识伸手接住。
这番动作,姬渝丝毫不知。
“你们是什么人?大晚上跑皇宫外面来做什么?”侍卫头领厉声盘问。
“官爷,我们夫妻俩做点小生意,初到京都,晚上出来散步,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官爷,这儿可是不许人走动吗?”姬渝挽住“呆木头”的胳膊作亲密状。
幸好晚上看不清楚衣服是不是湿的,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是皇宫外墙,闲杂人等不能逗留。”侍卫头领脸色稍缓。
“是是是,官爷,我和相公这就走!”姬渝顺从地回答,拉着身旁这“木头”准备开溜。
在侍卫统领看来,这女子貌美且进退有礼,实在难看出来是个商人之妻。这得什么富商才能娶到这般妻子?
当侍卫统领目光转向她身边,看清男子的面容时,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
他说话都不利索了。
“大、大将军,您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