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回 林道人援手救稚儿 吴捕快立志破奇案(1 / 1)不会写诗的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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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回说到,半仙与小二重返阳界,前往金大妈住处登记户籍,恰逢分管老龙巷的新任捕快吴亮拜访金大妈,只是一个照面便看出半仙身份有疑,一番推测,更是对小二也起了疑心,他自忖不敌,拼着一死也要揭破半仙与小二身份,哪知才第一句试探,对面居然就说漏了嘴。

只说吴捕快话音刚落,对面居然有人立刻答道:“不……不是我杀的!”

用屁股想也知道,能说出这话的自然只有小二了,他那会儿刚好在大发白日梦,胡编他的修仙复仇记,正到处理仇家尸体的紧要环节,冷不丁让吴捕快一问,惊慌失措,好似东窗事发,人赃并获,赶忙大声辩白。他这一喊不要紧,可把屋里的几人吓得够呛:

金大妈正疑惑吴捕快所问何意,一听到个“杀”字,心口一跳,手脚不稳,一屁股从太师椅上滑到了书桌底下;半仙本来端着架子,要看吴捕快笑话,哪料到旁边猪队友作妖,一口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噗”的一声喷出老远,直射在吴捕快面门;最惨的就是吴捕快了,他知对方露陷,必然狗急跳墙,忙去抽铁尺自保,谁知半仙那口茶水后发先至,糊了他一脸,这热辣辣的好似暗器一般,令他立时记起师父口述的几种中毒惨状,惊恐无比,手上一抖,铁尺脱手而出,直取小二。

小二早就吓傻,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铁尺扑面而来,堪堪就要戳破脑壳,只听“嗡”地一响,铁尺应声而住,离小二额头不过数寸。原来半仙毕竟修得仙体,反应远胜常人,小儿又离他不远,只是浅运灵气,便将铁尺凭空稳稳停住,饶是如此,也吓得他一身冷汗,甚至略胜当年与那妖王斗法。

吴捕快定下神来,只觉面上并无异样,心知只是普通茶水,再向对面一看,心中不禁大骇:“武林中能接暗器的手法甚多,还有什么千手观音、万手罗汉的奇人,可纵然他们天赋异禀,总要出个手才能接到,想不到那陆小二修为如此深湛,这般以无形内力挡下偌大铁尺,实是闻所未闻,师父说天外有天,我当年还不以为然,不想邪派高手,竟然恐怖如斯,幸好刚才尚未发出警信,否则老班头去衙门报信,怕是要连累了众位快班弟兄了。”

他自知无幸,反而冷静下来,知道就算逃跑也是无济于事,反而平白丢了公门的脸面,索性又坐回椅子上,本来就白净的面皮已是血色全无。

半仙伸手轻轻将小二眼前的铁尺摘下,起身一步步走到吴捕快面前,这几步对吴捕快来说仿佛过了数年,他想起了时而严苛时而慈祥的师父,又想起了师父家门前那棵银杏,每到深秋,风过叶落,总是在树下铺就一张黄毯,他与师姐便在这毯子上蹦跳嬉戏,抛耍杏叶,一边哼唱着童谣,一边看那漫漫黄蝶翩翩舞,听那悠悠微风瑟瑟歌,师姐那红彤彤的脸庞犹如这秋景中的一朵娇花,永远定格在自己的脑海,那童谣也似穿越记忆,时时在耳边萦绕:

小黄蝶,天上飞。

前面逃,后面追。

飞累了,地上睡。

风来了,又起飞。

“唉——”吴捕快心中一叹:“可惜师姐早已嫁作人妇,我这点心思,只能带进棺材了。”

半仙见吴捕快一张本来俊俏的脸上,忽喜忽悲阴晴不定,知道刚才自己露了那手,把这年青人吓得不轻,生怕他弄出什么疯病来,当即俯首躬身,倒转铁尺,双手奉上,轻声细语道:“吴捕快,适才贫道失礼,这厢给您赔个不是,还请您原谅则个。”

吴捕快不知其意,不觉接了铁尺,忽然惊觉,心中所想脱口而出:“那陆小二方才所杀……”

他话一出口,就知不妙,对面纵然是匪类,此刻已经给足了面子,显然是想就此揭过,互相行个方便,可自己穷纠不舍,于公门身份来说无可厚非,却是拂了对方脸面,等于自己好不容易脱险,又自行跳进了鬼门关。

只见半仙霍然起身,果然一脸怒容,似乎是要动手,可谁知吴捕快刚准备拼死一搏,半仙却忽然转过身去,大骂道:“小二,你这臭小子,竟然敢在官差面前胡言乱语,成何体统,快过来给吴捕快解释清楚!”

也是小二机灵,当即会意,一下扑倒在地,带着哭腔答道:“我今天早上贪玩,用开水灌了个蚂蚁窝,烫杀了不少蚂蚁,谁知道吴捕快神机妙算,连这个都知道了,小二知道错了,回去就给他们烧香超度。”

这时金大妈正从书桌下探出头来,一听这话,唰的一下蹦起来,埋怨道:“哎呀,我当什么大事呢,不就淹死个把蚂蚁吗,大妈我当年拿灭鼠先进的时候,弄死的小畜生都能把巷口的枯井给填平了,这要是个个都得烧香超度啊,大妈还不得把这祖宅给卖啰?吴捕快,你说是不是?”

吴捕快也不知金大妈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不过这下台阶却是给得恰到好处,只得勉强笑道:“金里正说的是,我刚才不过开个玩笑,谁想小二这孩子真吓到了,确是我的不是了。”

“真是的,看把小二吓成什么样子了,”金大妈早就走到中间,拉起了小二,帮他拍了拍衣服,对半仙没好气道:“半仙啊,你听大妈的,有空赶紧去龙街小学给你侄子报个名,不然他成天闲在你破观里,今天能灌了蚂蚁窝,明儿个就该上房揭瓦了,这还得了!”

半仙拱手道:“多谢金里正提醒,贫道也正有此意。”

“好了好了,别跟我这里穷客气,今天就去办,”金大妈又转向吴捕快道:“吴捕快啊,你看你还有啥要问的吗?”

吴捕快脸还僵在那里,看了眼那一大一小,半仙颌首微笑,小二则对着自己做着鬼脸,他一咬牙,终于从嘴里挤出三个字来:“没有了。”

“没有了就好,”金大妈又转向半仙:“我说你也别在我这磨叽了,快带你侄子去看看老丁的出租房,他有间屋子正急着租出去,只收原来的半价,还不用付押金,啧啧,真是便宜了你小子了。”

半仙本想再蹭几杯金大妈家的好茶再走,耐不住这么催促,只好跟金大妈和吴捕快道个别,拉着小二的手缓缓走出去,可还没等他们出客厅,就听金大妈对吴捕快呵呵笑道:“小吴啊,你生得这般俊俏,可有婚配?要是还没有的话,你的终身大事,大妈给包了。”

这话于半仙好似快马一鞭,吓得他连仪态也顾不上,拉着小二拔腿就跑,生怕那金大妈又逮住他说相亲的事,他俩一口气跑到了大门口,这才停下,半仙倒不觉什么,小二却是喘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只听他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林观主,怎地如此匆忙,莫非是遇到鬼了?”

半仙回头一看,连忙作揖道:“原来是吴老班头啊,魑魅魍魉贫道又有何惧,所惧者乃是金里正余威也。”

老班头闻言大笑:“莫说你了,我这把老骨头见了她,也要抖三抖了。”

半仙见他笑眯眯地看向陆小二,于是介绍道:“这是贫道远房表侄,名叫陆小二,如今托付贫道抚养。”

小二识趣,不待半仙教导,就趴下对着吴班头磕了几个头:“吴老班头爷爷好,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老班头见状忙收了烟杆,上前将小二扶起:“哎呀哎呀,快起来,快起来,你看老夫连个见面礼都没预备,这可折煞我也。”

又对半仙笑道:“林观主,你这侄子如此机灵讨喜,将来必成大器啊。”

“哪里哪里,不给我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说来也巧,我也有个侄子随我做了捕快,姓吴名亮,恰巧分管这老龙巷,今日过来给金里正打声招呼,方才进去,不知林观主适才可有遇到?”

“原来吴捕快是您侄子,令侄一表人才,精明干练,实在是难得的青年才俊,有令侄坐镇老龙巷,我等街坊皆可高枕无忧矣。”

老班头听了这番奉承,乐得眯花眼笑,又与半仙说笑了几句,就目送二人离开了。只是待半仙和小二走远,他的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老班头,您观这二人如何?”一人在他身后问道,正是吴亮。

“你看呢?”

吴亮沉吟了一会才答道:“身怀绝技,甘居人下,其中必有隐情。”

老班头点了点头,却未置答,反而道:“衙中还有些杂事,我先回去了,你可在此间多熟悉熟悉。”

“老班头留步,卑职还有事请教?”

老班头收回刚刚迈出的脚步,回首道:“哦,还有什么事?”

“丁得一出租屋的三桩命案,不知老班头有何见解。”

老班头原本有些笑意的面孔上,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消防违规,用火不当,意外致死,衙门已有定论,老丁也认了罚,我一介小吏,还能有什么见解?”

“老班头不觉得奇怪吗?”

“怪在何处?”

吴亮皱了皱眉头:“若云消防违规,丁得一在第一桩命案后便已整改,我刚才问了金里正,她可以作证,何至于接二连三,这是其一;再说这用火不当,那三人死时既未抽烟、又未造饭,这用火二字从何而来,此是其二;至于意外之说,仵作的记录中写得明明白白,三人都是烧作黑碳一般,显然火势极大,可为何只有尸首周围有灼烧痕迹,如果只有一次如此,或能推说巧合,可次次皆同,岂不是怪中之怪?”

吴亮说到这里,老班头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了:“吴捕快,既然如此,你又有何高见?”

听到吴捕快三个字的称呼,吴亮心中一颤,但他没打退堂鼓,还是低头说道:“卑职以为,这三条人命,俱是死于凶杀。”

老班头缓缓走到吴亮跟前,双目精光迸射,全不似一个老人:“可有凭据?”

吴亮觉得自己额角有一滴汗珠缓缓划下,咽了一口口水才道:“全是卑职推测,尚无凭据。”

他本以为此话一出口,对面多则是一顿****般的责骂,少则也是一番冷嘲热讽。哪知老班头只是抬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数下:“亮娃儿,老夫知道你一腔热血,看不惯那些苟且之辈,只不过咱们做捕快的,办的是捉匪缉盗之事,其他的活计,自然有专人处理,我等不在其位,不谋其事,懂了吗?”

吴亮闻言,头埋得更低了一些,只是沉默不语。

“唉——,”老班头见吴亮不答,只好长叹一声,转身离去:“这案子你要查便查吧,记得千万小心提防。”

吴亮抬头看向老班头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其中竟有一丝落寂。他伫立半晌,终于还是捏了捏拳头,向着相反方向快步而去。正是:

老骥伏枥谏忠言,幼犊奋蹄显赤心。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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