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一回 舍身成仁龙魂碎 借体行道魔魄收(1 / 1)不会写诗的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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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回说到,那魂境中有一魔物,趁着吴亮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冒险破界,竟夺了半仙肉身,意欲杀了小二,摄他魂与魔王邀功。幸而小二在敖珮指导下,见招拆招,应对无误,一度还将魔物封于水晶棺中。哪知那魔物渐渐适应肉身,竟仗着仙体力大,强行破开水晶棺,小二与敖珮无奈之下,只得行险杀伤半仙肉身,二人配合之下,一击即中。

话说小二双手紧执水晶短矛,借着反冲之力,迅速穿过魔物双手,挺身直取对手。那魔物本以为稳操胜券,未及防备,胸口被刺个正着。他料想自己所占躯体受此一击,纵然不死,也必重伤,谁知水晶加身那一瞬,半仙体内忽有一股灵气汹涌而出,沿着水晶刺下的方向倒卷反噬而去。

原来半仙元神出窍前为保肉身无恙,设下了两道保险,一道为灵气护壁,防的是邪魔侵体,已为魔物倚仗强大魔气所破;另一道即是这地雷复反阵,专一反击外力加害肉身,先前与白娥斗法时便大显神威。只是半仙千算万算,却没能算到,自己所设阵法,最后竟然应在了徒弟身上,帮了那魔物大忙。

小二刺中对手,不仅寸步难进,反而如击铁板,先是震得他双臂酸麻,水晶脱手后顷刻化为齑粉,此后更是有一股无形压力,排山倒海一般,朝他翻滚而至。他还在懵头懵脑,不知大祸将临,却听敖珮凄然道:“小二,珍重。”

“珮……”

他话未出口,就见身前龙影一闪而过,但见:

青虹千条,晶花万朵。青虹千条,地雷仙法道行高。晶花万朵,河图神技奥妙多。势均力敌各抵消,针锋相对逞英豪。一边是老马失蹄反为虐,一边是孽龙奋身能补阙。青虹逢阻渺,晶花遇芒凋。芳心作萼雪片片,英魂化蕊蝶翩翩。

小二只觉眼前有千千万万朵水晶莲花旋起旋灭,将无数青芒挡在外面,接着便感浑身剧震,有如断线风筝一般直飞出门外,重重砸在出租屋前面的空地之上,胸口一闷,口中哇得一声喷出大口血来。

他听出刚才敖珮语气不对,顾不得伤痛,强撑着身子,连声唤道:“珮姐姐!珮姐姐!你怎么啦?快跟我说话呀!”

可任凭他如何呼唤,敖珮那灵动清脆的嗓音却再也未能响起。原来方才生死关头,敖珮心知残存灵气难以阻挡阵法反噬,当即穷尽魂魄元气,以河图之法化作千万朵水晶莲花,这才勉强挡下全数青芒,救了小二性命,只是她自身灵元,也在这一攻一守之间,支离破碎。后人有诗赞曰:

骄冠水晶宫,因辜贬陆东。

若得香火永,何叹供台空。

仗义活遗宠,成仁救稚童。

今朝因果种,来日化真龙。

小二这番呼喊,未得敖珮回应,心中渐渐发凉,胸口似有千钧之重,一呼一吸皆隐隐作痛。

“小朋友,你没事吧?楼上乒乒乓乓好似拆房一般,究竟出了何事?”丁得一从一楼甲号房里探出一颗秃头,眨巴着眼睛地问道。

小二面如土色,一颗心半悬着,悠悠荡荡,哪里听得进丁得一的问话,答非所问道:“珮姐姐,珮姐姐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珮姐姐?”丁得一不明所以,尚在琢磨,忽听得咚地一声,地面一震,却是魔物从楼上直跃而下,吓得丁得一又缩了回去,连门也反锁上了。

魔物靠着地雷复反阵加护,毫无损伤,反而还转败为胜,心中自是大为得意,一步步逼近小二,桀桀冷笑道:“你这小畜生,竟敢几次三番愚弄我,可惜啊可惜,连老天爷也站在老子这边,嘿嘿,这回看爷爷我怎么料理你!”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小二正在为敖珮安危忧心忡忡,却见那罪魁祸首披着臭师父的皮囊,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只觉丹田一股无名火起,立成燎原之势,双目通红,咬牙切齿,眉间一道青印一闪而过,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竟然一下跳将起来,大吼一声“还我姐姐!”。纵身便向魔物扑去。

那魔物被这吼声震得耳膜生痛,心中一跳,恍惚中仿佛看到小二背后生出一对巨翼,惊骇之下,竟忘了反应,被小二一头撞上小腹,整个人居然被弹飞出去,靠着出租屋的墙壁才止住了去势。他不知小二使得什么法术,生怕对手还有后招,连忙抬手护住周身,定睛看去,却见小二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已是脱力了。

“呸,原来是回光返照,吓了我一跳!”魔物虽然心中大定,也恐夜长梦多,不敢耽搁,抬脚便向小二脑壳踩去。

小二此时连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满是破洞的鞋底照着面门直落下来。

“咣!”踏地之声震耳欲聋,魔物发觉脚下触感有异,原本躺在地上的小二竟然不翼而飞。

一个柔弱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林道长,你疯了吗?竟然对自家徒弟下此毒手。”

魔物抬眼看去,却是一名妙龄女子,素面半遮,白衣白裙,一边将小二护在身后,一边还在喘息不定,不是别人,正是那猫妖白娥。

原来白娥在自己屋中一心疗伤,虽听到楼上不时有奇怪响动,只道那一对活宝师徒又在有意折腾,无端扰她清净,心中有气,更不愿多管闲事。直到小二从楼上掉落,呼唤敖珮闺名,让她听到,这才起了疑心,待出门看时,恰好见到半仙抬脚欲踏小二头颅,心念急转,想到敖珮与小二订有灵契,一损俱损,连忙出手相救,不过她因此强运法力,牵动了伤处,好不容易身体有些起色,又复前功尽弃。

“嘿,原来是你这恶女,想不到竟也有些道行,本大爷索性一起送你们归西!”这魔物未被魔王摄魂之前,本就住在这里,自然认得白娥,还曾在嘴皮子上吃过不少亏,这次当然要一并讨回了。

小二怕白娥轻敌,出言提醒道:“白……白姐姐,那人不是师父,是……是魔物占了师父的身体,你千万要当心。”

白娥诧异道:“竟有此事?哼,这牛鼻子专好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活该他今日出乖露丑,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自吹自擂。”

她一向嘴上不饶人,纵然知道这次凶多吉少,也不肯放过机会,大加嘲讽。小二不知她心意,以为她不肯相助,急道:“他……他把珮姐姐的魂也给打没了,我现在怎么叫都叫不应,白姐姐,你一定要帮珮姐姐报仇啊。”

小二这话正点到白娥痛处,她心心念念都是怎么报答主上恩情,本以为敖珮与小二有了五十年灵契,尚可徐徐图之,不料一天还不到,就坏在了魔物手里,一时万念俱灰,再加旧伤复发,几乎当场昏厥过去。她强自支撑,咬牙道:“你这泼魔,奴家今日跟你拼了。”

不待那魔物动手,白娥反倒抢先发难,只见团团白雾凭空而起,瞬间将魔物围在中间,那魔物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也不闻半点声息,暗道不妙,刚要设法自保,却见四周白雾又莫名散去了,对面白娥蹲伏在地,吐血不止,小二则在一旁惊慌失措,扶着白娥肩膀不住问道:“白姐姐,你要不要紧啊?”

魔物见状,又狂笑起来:“我说老天爷站在我这边,你们偏不信,如今倒好,买小送大,大爷我一起笑纳了。”

他舔了舔嘴唇,一脸阴笑,就要上前动手,不料他还未迈出步子,就觉有人从后轻轻拍了他几下肩膀。他这时满脑子龌蹉之事,再加自恃无敌,哪还有警惕之心,头也不回地吼道:“滚开!老子难得出来,正要要好好快活一下,再敢烦我,一拳打爆你狗头!”

只听后面那人淡淡道:“我这副身子,自打娘胎里出来,百多年都未曾破戒,你倒好,不过雀占鸠巢这一会儿功夫,倒给惦记上了,呵呵,呵呵……”

那人呵呵连笑,明明声音不大,可每笑一次,听到魔物耳中,都似咫尺钟鸣,振聋发聩,连魂儿都要给震飞出来。那魔物不敢再托大,想要跳开些距离,可肩膀只是被那人轻轻按住,就怎么都使不上力了,他惊惧之下转头看去,发现那人身形瘦弱,蓬头垢面,竟是先前在房中一动不动的司马正义,立时慌道:“你你你……你是什么人?”

“你猜呢?”那人微微一笑,手上似乎又加了几分力道,那魔物只觉阵阵灵气传来,魂魄有如被千万只蚂蚁啃食一般,痛痒难耐,却又脱身不得,欲要呼痛,却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小二天生聪敏,猜到是半仙神游回来,借着司马正义身体活动,喜极而泣,眼中含泪道:“师父,你总算回来了,小二等的你好苦啊,那魔物可坏了,珮姐姐都让他打没了,千万不能放跑了他呀。”

半仙压着瑟瑟发抖的魔物,对小二叹息道:“小二,这次确是为师过于轻敌,以致连累了你们,你做得很好,竟能破了为师设下的复反阵法,也是替为师省下了一桩麻烦事。”

这是小二第一次受半仙夸奖,他只觉先前一连串惊险苦楚都有了回报,大感欣慰,可一转念想到敖珮的事情,心口一痛,又复呜呜地哭了起来。

半仙心中不忍,又转向白娥道:“白姑娘,多谢你拼死保住我徒儿性命,贫道言出必践,以后也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你若是不嫌弃,贫道愿以自身灵气替你疗伤,你看如何?”

白娥擦拭了一下朱唇边的一道鲜血,冷冷答道:“不必了,林道长可是百多年的稀世老处男,奴家可不敢劳动道长的童子金身。”

这番嘲讽角度清奇,饶是半仙已有准备,也被噎得脸上红白交替,幸好这司马正义不修边幅,面孔肮脏,又有长发遮掩,倒也看不出来,免了不少尴尬。

他无奈之下,只能拿那魔物出气,厉声道:“你这畜牲,自甘堕落,助纣为虐,贫道本当以噬嗑卦将你魂魄吞食殆尽,以儆效尤,可惜之前答应要还人一个公道,故而先将你暂行监押,待发付有司,行了判决,再作惩处。”

半仙说罢道了声“归位”,青光一闪,便即回了本体,那魔物元神早被灵气镇压得动弹不得,又岂有余力争夺主位,被半仙轻松收服。司马正义因半仙元神离体,立刻向后倒去。半仙只是伸手轻轻一招,便缓和了去势,令其慢慢平躺于地,紧接着捏住法诀,道了个“去”字,只见几颗色彩各异的光球纷纷从半仙体内涌出,又绕了几圈,这才先后窜进司马正义体内。

此时忽有一道身影从远处疾奔而来,到了近前,又立刻慢了下来,一步一顿地蹭了一会儿,最后才几下跃到半仙跟前,出声道:“林道长,不,林前辈,你回来啦,不知此行是否顺利?”

半仙点头道:“已将司马先生魂魄寻回。”

不说也知,来人便是先前追出去的捕快吴亮了,他那时热血上脑,只想着早日抓住凶嫌,被那暗算半仙肉身之人钓出去老远,这才发觉不对,急忙又跑了回来,看见半仙没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只是他这次被人戏弄,险些酿成大祸,自觉羞愧不已,待看到白娥负伤在场,更是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吴亮自责道:“都怪吴某愚昧,中了那奸贼的调虎离山之计,令各位身处险境。”

半仙刚要安慰他几句,小二当先气道:“吴叔叔,你这人太不靠谱,竟然丢下我一个小孩子不管,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死了呀?”

“这……我……”

未待吴亮赔罪,白娥因气他间接连累了敖珮,也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哼,他纵然在此,又有何能为?多半还是被那魔物打死,我看他跑了更好。”

这几句话字字锥心,吴亮面色惨白,两手低垂,脑袋都快压到了胸口上,觉得自己就算被他们口中的“魔物”打死,也好过现今这般境地。可他转念一想:“我若真被打死了,白姑娘还是会视我为无能之辈,如今留得命在,倒还有让她改观的机会,是了,若是能得林前辈传授几招,我再拼命苦练,总有一天让她对我另眼相看。”

半仙见那女杠精随便就将吴亮怼得无地自容,起了同病相怜之感,有意扯开话题道:“吴捕快,如今司马先生魂魄虽复,身体却是十分虚弱,贫道想劳驾吴捕快将他送去医院,不知可否?”

吴亮一听也觉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道:“林前辈但有差遣,吴某岂敢不从,我这就送他过去。”

他几步跨到司马正义身前,背了起来,也不敢多看白娥,匆匆抱拳道别,向医院方向赶去。

半仙见他走远,上前扶起小二,可待他要搀扶白娥时,她却用力甩开半仙,硬是浑身颤抖着自己站了起来。半仙见她嘴角渗血,犹在强撑,虽然觉得她这妖平时既顽固又毒舌,倒也不失为女中豪杰,心中更生敬意。

小二这时拉住半仙哭诉道:“师父,你救救珮姐姐吧,她为了救我,被魔物打得找不着了。”

他说罢不等半仙回答,拜伏在地。半仙心道这小子本事倒不小,竟能和龙王认了姐弟,不过他这个徒儿能在地雷复反阵下保全性命,敖珮必然是出了不少力气,于公于私,他都不能知恩不报,更不能寒了小二的心,以免这徒儿平白生了魔障,将来修行便愈发不易了。

他计较已定,对小二温言道:“龙王既然忠于职守,为师定会想办法救她,小二,你先起来,待为师替你看看龙王魂魄现下是何状况。”

小二闻言立即站起来,伸出右手,半仙挽起袍袖,探指在他脉门上一搭,便开始以自身灵气于小二灵枢中探查起来。只见半仙初时还神色自若,越到后来,越是面色凝重。看得一旁白娥心中七上八下,不禁问道:“林道长,我主上魂魄究竟如何,你倒是快说呀?”

“是啊,师父,珮姐姐怎么啦?还有没有救?”小二也皱着眉头附和道。

半仙收回手指,又斟酌了一番,这才长叹一声道:“龙王魂魄虽在,只是支离破碎,靠着小二特异灵根,才得保不失,只是要令其分而复合,幽而复明,却是十分难办了。”

小二一听大急,连忙又伏地拜道:“师父,求你想想办法吧,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贪玩了。”

半仙见小二情真意切,心中也颇为感慨:“这小子顽劣成性,我都觉有些棘手,也不知那龙王使了什么法子,能让他这么服帖,我倒是想救她起来请教一下了。”

白娥听了半仙诊断也是心急如焚,脱口道:“林道长,你不是自夸修为高深吗?为何如今却束手无策了呢?”

这话听来刺耳,半仙知她关心则乱,倒也不气,坦然道:“贫道所学,都是些降妖伏魔的斗法之术,于治病救人,却只学了些皮毛,论修补魂魄,贫道只知一人有此神技,那便是贫道先师青莲子,可惜我师父早已因故兵解,如今我也是无法可想了。”

半仙能够自承所学有缺,白娥心知其言不虚,想到主上如此薄命,不禁嘤嘤啜泣起来。

小二见此事无望,自觉对敖珮亏欠许多,总要替她做着什么,心中才能稍稍好受些,前思后想,忽然记起一事,抹了把泪对半仙道:“师父,我曾听珮姐姐说,她老家在东海水晶宫,一直想回去看看,我答应她会去一趟,这才跟她认了姐弟,现在即便她看不到了,我也想把她剩下的魂魄送回去葬了,不然她定要恼我说话不算话了。”

半仙听小二提起这事,似有所得,喃喃道:“东海水晶宫……东海水晶宫……”

“对了,”他忽然福灵心至,展颜道:“那东海水晶宫乃是龙族圣地,多有上古龙神所遗神技,若说修补寻常魂魄,他们或许无能为力,可龙王敖珮,与他们源出一脉,以为师之见,若说这世上还有一处能救得龙王魂魄,便是那东海水晶宫了。”

小二与白娥几乎异口同声道:“真的吗!”

“那是自然,贫道刚才一时糊涂,只想到修复魂魄之法,却把龙王的出身给忘了。”

小二喜道:“那我们赶快动身吧,这样我就能早点再跟珮姐姐说话了。”

半仙也笑道:“好,待我先处理掉一些杂务,便带你……”

只是他话才说到一半,笑容却忽然又僵住了。

白娥察觉有异,上前问道:“林道长,怎么,还有问题吗?”

半仙单手扶额:“糟糕,我忘了还有这事,恐怕一时间去不得水晶宫了。”

正是:

绝处刚逢生,又遭当头棒。

毕竟不知是何缘由,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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