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某日,风雪初停,树人中学高二一班教室。
学生注意到教室门口站着一位穿着帆布鞋、米白色裤子、黑色衣服的女教师。披肩短发在光映下呈粟子色,面朝室墙背对过道,眼瞟着悬挂在室墙上的名人画像,许是近视、许是个头不高的缘故,她略踮起脚尖尽力凑近画像细看。
“叮铃铃……”上课铃声终于响了,过道慢行的学生加快了脚步,调皮一点的男生又蹦又跳打闹着经过她身边。近门的教室里吵闹声像煮沸的开水,余光打量到课桌夹道有两个学生还在追逐打闹。
她刚转身要进教室,飞奔而来的男生一时不防,脚底刹不住朝她撞来,她假装沉稳地躲到了一边,让男生先进教室,男生略带羞涩又张扬地冲她模糊一笑,似曾相识的笑容与初次相见的青涩拂面而过。
她跨步走进教室。
“上课”
“蒲英”
“哈哈哈……”学生肆无忌惮放声大笑。
蒲英,24岁,2013年6月毕业于树人中学,成栋师范大学研究生。2019年9月返回老家苍石县,在母校树人中学实习,一次偶然事件竟促成了工作签约。被校长意外相中后,校长让蒲英任高二一班的历史课。两周后,蒲英正式签约为树人中学的一名历史老师。初来高二一班上课,学生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混迹校园少数也有十八年冗长历史了,校园与教室里所有可以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刻了图样,依照时序整齐排列在记忆里。却少眼下这一幕。
她将心里那一份惊愣隐藏地很好,拿了粉笔,在黑板上流利写下“蒲英”二字。
“看来你们一个个都是小灵通,居然都认识我。”她的淡定看上去更像是师场老手的作风。
“哇,老师,你也太年轻了吧?”
“老师,你是大学才毕业吗?”
“老师,你是哪里人?”
……
学生七嘴八舌各种询问,但没有人回应她的第一句话。人群中一个尖细的声音冒了出来。
“老师,你也叫蒲英吗?”
“对,你们班也有同学叫蒲英?”
“就是刚才差点撞到你的男生,他叫蒲英。”
“哈哈哈……”学生又笑作一团,不知所以的她只好请这位男生起立。
“老师,我不叫蒲英,我是司丁。”男生大方纠正。
“那……”
“老师,他前排的,叫蒲英。”
视线转移,目光落处是一个面色通红的姑娘。这图样,她的记忆里储存了不少。
她示意男生坐下,“我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叫蒲英,是你们新任历史老师,2013年毕业于树人中学……”
“老师,你认识我哥哥吗?他叫司于。也是2013年毕业于树人中学,他很有优秀噢。”
“啪”一声,她手里的板擦摔在地上,粉尘起了烟雾。
“我读小学读中学读大学读研究生,脑子里塞的人太多了,下课后我好好想一想,看能不能挖出些许记忆来。”
“老师,你毕业前在几班?”
“高三一班。”
“那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他长得跟我差不了多少,只比我帅一丢丢。喜欢穿运动服、爱打篮球……”
男生一副你想不起来,我就描述到细节的架势。
“噢,我有印象了。你哥哥,他……好像挺喜欢象棋。”她转身回到讲台,开始在黑板上写字,写完课题写标题,良久才转过身来,那是因为她脸上的红晕褪去了。
坐在角落里的司丁,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是在模仿司于,空气里都是似曾相识的熟悉。
骤雪初歇,悉悉索索又下了起来,又是一年。
那么,司于,他,终于有了音信,是吗?
那么,司于,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