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4月1日，成栋市司于住处。

近乎两个月笼中之鸟的挤压日子，前后攀扯着过去了。成栋市的朝阳又从那些茂密的大楼之间跳了出来，蒲昭阳在客厅窗前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昨夜微博热搜，成栋市疫情基本得到了控制，一个星期后成栋将恢复正常，人们可以自由出行。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让所有困在这座城市的人欣喜若狂。蒲昭阳一大早起来想与姐姐分享这份喜悦，屋子里却安静如常。

蒲英睡眼惺忪从卧室走了出来，蒲昭阳跑过去将蒲英拉到沙发坐下。

“姐，成栋市一个星期后要解封了，你知道吧？”

“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吧？你想回家还是想回校？”

“去看司于哥哥呀，今天下午就去，中医院患者都快清零了，许多医生都解除了隔离，司于哥哥应该也回家了。”

“我……我不去，已经四月份了，树人中学过不了几天就开学，我要备课，和学生一起迎战高三。”

“你真不去？”

“不去。”蒲英一口拒绝。

“行，那我一个人去，去慰问慰问我未来姐夫。”

蒲昭阳顶着一副欠揍的嘴脸逃去洗漱。

中午买东西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蒲英化了精致的妆容。

“啧啧啧，整日闲赋在家的女生突然化了妆，预测这是要门。”

“我闲了是糟蹋自己，不比你，喂金鱼撑死四五条。”

“你不出去?”

“为了过几日后出门，提前捯饬一下。”

午觉睡醒，按照蒲昭阳对女生行为的解读，蒲英应该会换上漂亮的衣服。恰恰相反，蒲昭阳看到蒲英卸了妆，带着奶奶的老花镜，卧躺在沙发上，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书。

“你这又是什么操作？我以为你就等着跟我一起出门呢。”

“我这样就不能出门了?待家里这么久了，是该出去晒晒太阳了。”

蒲英扔下书，摘掉老花镜，麻溜滴地钻进了卧室。出来还是那一身休闲打扮，只添了一个简易的丸子头，两个月不去理发店，再不是短发女生了。

“这就好了?就这样出门?姐你确定？”蒲昭阳再三确认。

“走吧。”

蒲昭阳一脸不解，与蒲英一起出门。司于曾告诉过蒲昭阳他的住址，距离蒲昭阳姑姑家有一段路，但特殊时期，两人选择步行。而蒲英自那一个电话之后，一如往昔，同司于不再联系。

待两人找到司于住处，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了。一路上都是蒲英在前头带路，快到了时蒲英却缩在了蒲昭阳后面。蒲昭阳并像家里那样，不留情面地揭穿姐姐。

“要不，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你去门口说上几句话就回来，疫情虽然控制住了，但还是要注意。”蒲英突然打退堂鼓。

“走吧，姐，都到这里了。分手了还可以做朋友，你担心得饭都吃不下，都瘦了好几圈，不要浪费了弟弟一番精心策划。”蒲英这才明白，弟弟是为了她才不顾一切要来看司于。

蒲英心里敲鼓一样跟在蒲昭阳身后，虽然口罩捂住了大半脸，依然觉得裸露的太多，蒲英此刻像有一只防毒面具扣在头上。

蒲昭阳抬手敲门，蒲昭假装淡定地立在一旁。

门打开了，传来的是女声，“你好，请问你是……”

蒲昭阳以为敲错了门，正要道歉，蒲英却听出了这人是谁，带着几分混乱的感觉上前说话。

“水歌?”

“草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快进来。”

蒲英还在组织语言，想着要怎样不出破绽地回复，就被蓝水歌拽进了屋子。

“这是昭阳？果然帅气。”

而蒲昭阳阴沉着脸不说话，心里却反驳:“你可真是厉害，我带这么大一口罩，还能看出我长得帅，这彩虹屁吹得可真响。”

“这日子太难熬了，捂了两个月，我都快发霉了。”蓝水歌抱怨。

“司二丁……还在医院?”蒲英像高中那样叫了她起给司于的外号。

“他今日才隔离起来。”蓝水歌并未对之前的事多做解释，就让司于解释给蒲英听吧，她只想做一个清楚明白的局外人。

“姐，我们回去吧，不然奶奶又该着急了。”

“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要是暂时不走的话，叫上司二丁，我们一起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呢？是庆祝司于和蓝水歌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了，终于在一起了呢？还是庆祝自己终于不用再等苍石县的风雪来，如释重负般放下对司于的亏欠和不为人知的思念?亦或单纯庆祝成栋市走出疫情雾霾迎来新生?

忐忑不安消失后，蒲英的心里只剩下如水般的冰凉与宁静。

幸好，我今日出门了。

幸好，我没有再打扰你。

一切都结束了，在成栋市迎来希望与光明时，蒲英的人生之路拐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