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01离别的车站(1 / 1)良耳君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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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成栋市解封。

蒲英那日回来之后,并没有任何异常,既未醉酒解忧,亦未暴饮暴食,更未失落狂欢,蒲昭阳的劝解大招毫无用武之地。

“姐,在我这里你不必强撑着,懂事、听话、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尝试着慢慢撕掉这些标签,尝试着偶尔放下包袱,尝试着在爱你的人跟前哭闹撒娇。你知道吗?姐,站在你身边的时候,我能听到你的呼吸很沉重,感觉到你的内心很压抑,虽然你伪装的很好,表面上看上去很健康,甚至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感觉。其实,你已经不堪重负了。我是弟弟,是你的亲弟弟,你不需要为蒲昭阳做榜样,做我最真实的姐姐就好。”

蒲昭阳拉着蒲英的手,推心置腹,惹得蒲英潸然泪下。那些滚进暗夜里的泪水就算汇成河流,也是不见天日的暗流,不会有人看见,也就不会有人心疼。

“哇”一声,蒲英扑到蒲昭阳的怀里,蒙头大哭。堵塞生锈的泪腺,终于拧开了,泪水裹挟长了斑的伤块湍急而出。啼哭是人的本能,或喜或悲,泪流而伤缓,人若失去了本能反应,就会生病。蒲英病了很久,很久了。

小时候奶奶告诉蒲英“人哭过之后,就不难过了,就会忘记痛苦,泪水可以治愈伤痛。”后来,蒲英发现奶奶的话不可全信,因为泪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暂时的伤痛缓解之后,新一轮的伤痛只会加倍疼痛,如果这个伤口一直溃烂下去,最坏的接结果不过就是死亡,而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是比死更难受的无尽折磨。所以,她渐渐不哭了,渐渐不会哭了。

“我没有和司于谈过对象,我们……说不清楚,但是,现在清楚了,司于和蓝水歌在一起了,以后,再没有我任何事。这样也好,多想,少想,都没关系了,默默成为毫不相干的人,不再关注,不再关心,祝愿他,也祝愿我,也许,逃脱的是我们两个。我会好好劝解自己,放下,放手。无意间发现我藏在心底的那个人,竟是陌生人,一句问候,都不能有。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不确定的感情,老天同我开的玩笑真是一个笑话。我也发现自己无用到这般田地,不敢去获得自己想要的,又记在心里不愿意放开,所以,只能怨我自己。我不会再有非分之想,不会再妄想有一天我们会重逢,冰释一切,也不会再傻傻期待他会明白,奇迹会发生。”

蒲英揩去涕泪,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抱了蒲昭阳送给她的毛绒熊兜在下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蒲昭阳说话。

“姐,你等我一下。”蒲昭阳出去拿了几罐啤酒进来。

“姑姑陪奶奶去医院复查,打电话来还要观察几日,弟弟陪你,我们一醉方休。”蒲昭阳打开酒罐,递给蒲英一罐。

“姐,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喝过酒?”

“高三毕业时喝过一瓶,醉得不省人事。”

“也是为司于哥哥?”

“嗯,那天,他和我最讨厌的那帮臭虫去聚餐,而且给他喜欢的女生买了玫瑰花。徐明月跟我说的时候,我快气炸了,可是我怕我喝醉没人管,就去了阿姊家,她也分手了,我俩就躲在她卧室偷偷喝,结果,我一瓶就醉倒了。我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反正之后阿姊陪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就是不陪我喝酒。”一罐酒才抿了几口,蒲英就开始酒后吐真言。

“阿姊,就那个很漂亮的姐姐?看着跟你是一类人,可是,她有一种越挫越勇的锐气,易寒哥哥也是她初恋,可她大一的时候就重新谈了对象,日子照样过得风生水起。”

“你什么时候见过易寒了?他哪根筋不对要跟你说起他与阿姊的事?你还从他那儿打听到了什么?”

“他家就在咱家楼上,除了今年,我哪年假期不得见他三五回?他跟我说的都是交女朋友的经验之谈,我是想从他那儿套出你跟司于哥哥之间的蛛丝马迹,但是易寒哥哥好像并不知道你们的事,只说你们是绯闻男女朋友。”

“跟谁学不好,偏要听他说话。要不是他和沈依琳勾搭在一起,阿姊怎么会高考落榜,浪费大好青春复读一年?”

“要我说,你们树人中学13届学生都喜欢吃窝边草,林子这么大,好看的鸟儿肯定不少,虽然司于哥哥很优秀,但是,他已经是别人家的了,我们就不想他了。我以为司于哥哥脚踏两只船,想为你打上门去,可无名无分,我这拳头伸不出去啊,姐,弟弟对不起你。”

酒过三巡,言行无状,蒲英只说了一句粗话,在蒲昭阳面前尚且不会失态的蒲英却在季子禾卧室里丑态百出。

这份拘谨,与血缘无关,却与熟悉相干。

第二日成栋市朝阳穿进楼层,卧室蒲英抱着毛绒熊缩成卷子,蒲昭阳耷拉在床边,阳光刺进他的眼窝,耀醒了他。看着眉间舒展的姐姐,蒲昭阳总算松了一口气。拉了窗帘,替蒲英盖了被子,摇晃着脑袋出了卧室。

仿佛是时间与空间打了一个颠倒,如今蒲英最想逃离的地方是她昔日最想抵达的远方。

奶奶回来那日,蒲英一家三口乘火车返回苍石县。

“姐,你在看什么?丢了东西吗?”蒲昭阳看到蒲英左顾右盼,以为她拉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没有,我们进候车室吧。”她丢失了八年的司于,已经被人捡走了,怎么可能再落下什么。

是有多巧合,你喜欢的人也喜欢着你?是有多幸运,你丢失的人也在找你?是有多奇迹,你回头的时候他也在重逢的距离之外张望?

当蓝水歌告诉司于,蒲英与蒲昭阳曾来看望他,他连门都没进去就奔来了成栋市火车站。天晓得他是不是凭直觉径直找了来。

司于到火车站时,从成栋市发往苍石县的火车刚刚离开。

火车驶过高轨的时候,蒲英从人堆了看到了司于的身影,她却嘲笑自己病得不轻。

列车驶出车站,司于看着一模一样的窗格,他暗讽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跑来车站,一定是疯了。

他们谁都没有证明自己是不是真的病了、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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