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朝，我面色红润，身心都很舒畅，但还得装出一副忧愁的模样。

“诸位爱卿的折子朕已经看了，看来朱将军是众望所归。”

刑部尚书唐学今站出来了，“陛下，川蜀盗寇凶狠狡黠，不易剿灭，朱将军又镇守边防，若是移兵剿匪，着实不易啊。”

呵，还没应差事呢，先出来卖惨了。

我点头道：“边防重要，因此不能轻易移动，但朱将军能征善战，朕想朱将军该能只调遣小部分兵力去剿匪即可。”

礼部尚书薛海忙站出来道：“陛下此言差矣，朱将军虽然调兵遣将犹如神兵，然川蜀盗寇也着实不能大意，虽说朱将军只抽调小部分兵马，想必也能收复盗寇，但臣以为，与其派小部分兵马去长时间斗争，不如大军压境，速战速决。”

呵，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怕带的人不多打不赢。要是平常我可能就不干了，不过这次这个废物面对是文允啊，他要是带了大军去还打不赢，那我岂不是更爽？

我装作为难的样子沉吟不已，吴舜卿站出来反对道：“可川蜀边防之外就是夏国，若是大军抽调，夏国趁势攻击可如何是好？”

吴舜卿这话提醒了我，我不能一心只顾着整内而忘了防外。这下我的忧虑是真的了。

方曦站出来道：“夏与我朝已通好十几年了，我国兵防守卫森严，悄无声息地抽兵而走，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得到消息？怎会突然之间动兵？何况朱将军此去剿匪，想必很快就回收兵回边防，夏国就算知道也来不及有此反应。”

我陷入了纠结之中，我觉得方曦的话挺有道理，但是…方曦的意见是为齐为梁，鬼说的清。

我朝罗鴻问道：“丞相，你看了川蜀巡抚的奏折后，你怎么看？”

罗鴻想了想，回道：“陛下，臣由奏折的言语来看，想来那盗寇也不过胜在川蜀山水的地形罢了，朱将军若是真能大军压境，借以当地人对地形的指导，该也能快速克敌，不至于误边防军事。”

朱梓站出来道：“陛下，吾儿无论守边防还是剿盗寇，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瞧着朱梓那一副暗地里占便宜的嘴脸，心里盘算着只要朱梓那边撑个半月，季铖关陕那边就能收了乱军去川蜀接棒，于是咬咬牙道：“既是如此，朕相信以朱将军大才，定不负朕的期待！若能平定寇乱，着升将领为川蜀总督！”

罗鴻吴舜卿谢朝旭那几个瞪大了眼睛，连方曦也微微动容，朱梓那一帮人嘴角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因为一旦升得了总督，就意味着整个川蜀的兵力全都在他一人调度之下，这是何等大的权力。

罗鴻面色如菜正要站出来劝阻，却无奈朝廷上已有很大的一帮声音道：“陛下英明！”

不等罗鴻他们出来阻止，我挥手道：“好，川蜀的事便算了了，今日便退朝吧。”

今日朝廷，有人欢喜有人忧。

方曦又与我漫步在后花园里，方曦道：“陛下今日朝堂之上的决策，雷霆万钧，大气磅礴，可真所谓豪赌。”

我笑了笑，“下豪赌，赌赢之后的回本才更足。”

“陛下这番豪赌恐怕不仅仅是为朱将军而设。”方曦眼神里浮着冷光，“陛下是想给季安抚送上一个大礼吧？”

这方曦…我笑了笑，“方卿真是想得长远，季铖正在关陕收复乱军呢，哪来时间去川蜀平寇？”

我冷笑着望着方曦，“方卿说话不该是如此轻浮的。”

很多事情知道就好了，说出来不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我以为方曦这样的聪明人应该会审时度势的。

方曦凝视着我，“陛下，那川蜀盗寇虽说难平，但说到底，也就是盗寇而已，朱将军若此战只抽调小部分兵力去，或许真能如您所愿输得一败涂地，但您允许他大军压境，您难道真以为那群盗寇能够以一敌十？”

方曦见解没错，但他无论如何惊才艳绝，也不过是书里人的看法，而我，赌的就是朱修文这个废物大军压境也敌不过文允。我可忘不了他带了十万兵马去打伪郑的两万兵马，竟然溃败而逃的蠢模样。

我望着方曦笑道：“朕贪心，一个小胜满足不了朕。”

方曦久久凝视着我，那样专注地探寻着的目光让我有些不自在，我朝方曦眼前挥了挥手，笑道：“朕的脸上有脏东西吗？”

我说着作势摸了摸自己的脸，“哪里有给朕指指。”

方曦朝我笑笑，眉眼甚至微弯，我竟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看了看时间点，找好说辞道：“该是朕用功的时间了，方卿若有事可以改日再来找朕。”

现在时间去练两个小时的骑射就可以吃午饭了。

“用功？”方曦显然没懂我的意思。

王公公此时走过来道：“陛下，严教头已经在跑马场等您了。”

“朕就去了。”

方曦惊疑道：“陛下在学骑马？”

怎么感觉有点丢脸呢？这么大才学骑马…我点了点头。

方曦不知怎的，竟好似有点兴趣，“臣能观摩吗？”

“这个…”我才刚开始学，骑得那么烂，上马跑不了多久就得被马摔得仰面朝天，叫苦连天，怎么好意思让方曦观摩？

我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借口道：“上次倩儿跟我说起想跟你多聊聊天，你要不趁现在就在皇宫里就去她宫里找她吧。”

方曦脸色一僵，生硬回道：“是，陛下。”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啊，小公主又长得这么可爱，追势这么凶猛，这方曦怎么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说不定背后又是个大瓜呢。

我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品味着，便又去跑马场受难了。

下午练完剑后，身上伤口又添了几处，晚上批改折子的我手臂疼得想哭。

王公公安慰的话来得很及时，“陛下，今日收到了季大人的信。”

我眼睛一亮，激动道：“快给我…朕！”

我小心翼翼地拆开季铖给我的信，是他那苍劲有力的字，信里的内容不多，大概是说他已经到关陕了，又大概说了说他探查到的情况，向我保证他会尽快收复叛军。

信里唯一引起我注意的只有一句，他说：“臣官微人轻，恐借兵不得。”

话虽一句，而且也放在信里最不显眼的地方，一笔带过了，但我也想得到他那边处境不会太好过，恐怕在那边会有人给他难堪。

我冥思苦想很久也想不到我还能怎么帮他，总不能直接下旨让关陕的官员都听他的，这样效果可能会适得其反，让他的处境更难堪。

我练了这么多天的字终于要派上用场了，我立誓给他写的第一封信一定要把字写好看点。

可是内容写什么呢，除了说我知道了，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于是我又跟他讲起让朱修文去剿匪的事情，问他怎么看，最后很想跟他说一句我很想他，但是又不敢下笔，心里又不甘心，于是在信尾暗搓搓地写了句：I miss you

反正他也看不懂英文。

有句话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撑着我那只发抖的手臂，最后弯弯扭扭给他写了一封虫爬体，颇为担忧地盖上了我的印章。

都说字是人的第二张脸，他们古代的文化人应该很看重字吧，我看着自己的信，顿时陷入了惆怅。

我真担心他看不懂我的第二张脸嘴巴鼻子长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