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午是蒙蒙细雨,他撑着伞,我们一同走在伞下,路上摆摊如故,行人也是撑着伞有说有笑地散步。
路上碰到了上次来季铖家里的大夫,他看到我们俩,朝我们俩笑着打了招呼:“季公子,还有这位公子。”
我们俩也向他回了礼,有一瞬间,我竟然觉得我和他真像是一对雨下漫步的情侣了。
路过一个乐器手艺店,我停了下来,走进去拿起了一支箫。
那老板笑道:“公子好眼光,这只洞箫是周先生做的,行家都知道,周先生如今年老了,已很少再做箫了。”
我问道:“能吹吹试试吗?”
那老板点点头,“自然可以的。”
我递给季铖道:“钦岑,你试试看。”
他一愣,“公子怎么知道我会吹箫?”
我笑着打了个哈哈,“猜的。”
他便接过箫来吹了一曲《关山月》,我看着他吹箫的模样,简直快要被他迷死了。
他吹了一小段,便把箫递给我问道:“公子会吹吗?”
我不好意思地干笑几声,“我能吹得响…”
他眉毛微挑看着我,我硬着头皮道:“我吹了,你别笑话我!”
然后我磕磕颤颤地吹了一首《欢乐女神》,这是我少有的几个背得到调子的曲子,而且也比较简单,然而我吹得太烂,欢乐变成了滑稽,感觉自己有点丢人。
他却丝毫没有取笑的意思,“在下没听过公子吹的曲子,很特别,这是公子自己想的调子吗?”
曲子是挺厉害,毕竟是贝多芬写的,不过我吹得不厉害。
我局促道:“很多音吧,尤其是高一点的音,我就吹不上去,要吹就得费劲儿,然后吹后面的音时就没力气了。”
他道:“公子可以先学学笛子。”
我立即扭头朝老板道:“老板,劳烦再拿一支最好的笛子,两支一起付钱。”
我扬起手里的箫,“这是我想买给你的。”
说着,我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平安结,“这也是我想送你的,不过我水平不够,只能编这种简单的。”
这些天里我晚上偷偷找桃叶教我,费了好几个,终于这个编得还看得过去。
我将平安结系在箫尾递给了他,感觉双手有一丝颤抖。
“我希望你平安,平安归来。”
他愣了很久,就在我心里害怕他不会接受时,他才从我手上接过这只箫,“谢公子。”他说着便把箫插在了腰间。
我有些无所适从,付了钱从老板那里拿过笛子,便只紧张地双手握紧笛子。
我突然有些后悔,我亲手做平安结送给他会不会太明显了,他会不会有什么察觉。
但他的神色还是淡淡的,看不清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问起他文川先生的事,他说他曾看过文川先生的文章,心里很仰慕,于是写信过去讨论了一些观点,文川先生也给他回信,来来去去两人便也算是神交了。
我笑道:“你和文川先生写信就成神交了,可我看程蔚大学士跟他写了这么多信,两人越写关系越不好,程先生一提起文川先生就生气。”
他摇了摇头,好像不想对此事发表什么意见,我央求道:“咱俩私下说,不说出去。”
我说着摇了摇他的手臂,他终于忍不住道:“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我还是觉得,程先生气量未免小了些。”
“噗。”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也觉得程先生小气。”
他看着我,认真道:“公子您最好不要私下取笑这些先生,先生们门徒甚广,名望颇高,今日是只有我在侧便罢了,以后不该如此。”
我颇为乖巧地点了点头,又道:“好像文川先生和程先生的讨论里,陆谦也插进去过。”
他道:“子昂在这两位先生的讨论里,被文川先生说服了,所以反过来帮文川先生说了些话。”
我笑道:“所以陆谦他也被程先生给记恨上了。”
他看样子对我有些无奈,“公子一定记住,就算您对哪位先生有什么看法,都不能表现出来。”
“嗯嗯。”我吐了吐舌头,“我只在你面前这样。”
他撇过头去不看我,又问道:“公子有子昂的消息了吗?”
我回道:“还没呢。”
他叹了口气,“希望子昂能平安回来。”
我望着他道:“钦岑,如果去梁国的人是我,你也会为我担心吗?”
他回道:“自然,您若去梁,举国上下都会为您担忧。”
我道:“不不不,我是说假如我没有那个名头,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
他皱眉道:“您已经是了,何必问假如不是的话。”
我有点惆怅,这问题问不下去了。
季铖又走了,这次去了川蜀。
我又过上了相思相见知何日的日子,现代科技好啊,qq微信支付宝。
在巨大的情感宣泄下,什么距离文字的美感在我这里荡然无存,很多时候,美感是要有牺牲的,我只愿做个肤浅的人。
季铖一走没多久,陆谦竟然就回来了。
朝堂之上,陆谦兴奋得红光满面,他奏道:“陛下,臣去梁多日,与梁朝君臣辩论数次,他们终于自觉理亏,送臣回来了。”
我心里还是有些小惊喜的,“梁国没说要跟我国交战?”
陆谦笑道:“没有。”
这是一件好事,如今我国许多事务还未调整过来,恐怕还不足以对抗梁军。
于是我加封陆谦,朝廷上下皆额手称庆。
吴舜卿站出来道:“不过我朝还是应该加固边防,以防不测。”
我点点头。
朝后的后花园散步,这次是我跟陆谦,陆谦道:“陛下,您曾答允臣,待臣归来,臣能着手实行改革。”
我点头,“朕的意思,你先去一个地方试行,若是效果很好,就推广到全国。”
他回道:“陛下,若臣只去地方改革,那么必然只能试行部分政策,还有一部分政策必须由中央调控。”
我笑笑,“你难不成还怕我诓你?”
他忙道:“臣不敢。”
我笑道:“你知道吗?郑几道要参加明年的春闱。”
“文川先生?”陆谦兴奋起来,“臣刚由梁回来,还没来得及与他书信往来,文川先生与我政见相同,关于政策改革的想法,其实很大程度上,臣也是得益于他。”
我笑道:“所以你先去试行部分政策,等你那边有效果了,他这边春闱差不多也录取了,文川先生学徒众多,你到时候多这么一个帮手不好吗?”
他眉眼弯弯笑道:“臣遵旨!”
我寻思着,这点季铖就该多跟陆谦学学,瞧陆谦笑起来多阳光俊朗。
正巧四公主路过,她看起来没有前几天那么生气了,还主动过来向我行了礼,我忙介绍道:“子昂,这是朕的小妹妹。”
陆谦忙向四公主行礼道:“四公主。”
我朝四公主介绍道:“这是陆谦,朕想你应该听说过,真是文韬武略无一不精的能臣!”
陆谦被我吹得挺不好意思,四公主脸色一变,眉毛一皱,气鼓鼓地走了。留我一人有点尴尬,嘀咕道:“这小家伙真不好伺候。”
陆谦朝我笑嘻嘻道:“陛下看样子是想做媒没成功。”
哎呦我去,陆谦这家伙聪明得有点讨打。
撮合不成,我还是先让陆谦去湖南当巡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