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魂飞魄散,季铖两手抓住老虎的獠牙往上扳,所幸老虎的嘴本就被季铖的剑抵开许多,我忙把手伸回来,从老虎的舌苔上滑出,它的舌苔上全是倒刺,于是我看到自己手臂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痕。
我不暇顾及,忙转到身后使出浑身力气拔出了剑,季铖道:“陛下把剑丢给我。”
我往他那里丢过去,他一跃抓住剑,继而往地上滚去,老虎立即向他跃来,他双手持剑往上一戳,剑身完全贯穿老虎的身体,那老虎浑身一僵,直直地摔了下来。
我魂不附体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四肢百骸都还是冰凉一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季铖推开老虎,我忙跑过去扶他,“你…你没事吧?”
他低头看到我的手臂,又往旁边的草丛看了看,朝我道:“陛下,你先坐下来。”
我坐到他的身旁,他又从自己的衣摆那里撕下几条带子,拿出药瓶来为我的伤痕处小心地涂抹上药膏,然后摘了一束草来放进嘴里嚼碎后取出,放在我伤口最深流血最多处,再用布带为我缠紧。
他低着头为我包扎道:“这草有止血之效,此等肮脏陛下且请忍耐。”
“不脏不脏。”我忍不住笑容溢出嘴角,“我很喜欢。”
他一愣,抬头看着我。
我不知所措道:“方才就让他们骂呗,干嘛要跑出来,他们人那么多…”
他道:“君辱臣死,臣希望若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希望陛下就藏在草丛里不要冒险出来。”
我心窝子一暖,又道:“他们…刚刚说的那些话…”
他接道:“都是些腌臜话,不值一听。”
我想了想,忍不住语气颤抖,试探道:“那如果,如果…他们刚刚说的话…有的是真的呢?”
他望着我,像是再等待我的下一句话。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如果,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他一愣,然后垂下眸子不再看我,我激动且紧张地看着他,却听他回道:“陛下是一国之君,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追问道:“如果我不是开玩笑呢?”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神继而又暼过去,云淡风轻道:“陛下,山林危险,不可久留,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我一瞬间好像失去了身上所有的勇气与希望,他神色平静地扶着我站起来,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拒绝我了,而且毫无犹豫。
我也很想像他那样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心实在太痛了,我几乎是咬紧了自己的嘴唇,才能克制住我内心的颓丧。
我靠过去,像最开始那样去扶他,他又要拒绝,我破罐子破摔道:“怎么?是嫌我脏,扶都不配扶吗?”
他道了一声不敢,然后便不再推开我的搀扶,而他至始至终都盯着地下,没再看我一眼。
我们沉闷地走着,没走几步,突然听到了很细微的叫声,有点像猫叫。
我道:“哪里来的猫叫声,你听见了吗?”
他静静地听了听,示意我往一个草丛那里走去,然后用剑轻轻拨开杂草,我们看到了一个小奶猫大小的一只小老虎。
小老虎望着我们,又“喵喵”叫了几声,看来刚刚那两只说不准是它爸妈。
季铖收回剑,对于小老虎无动于衷,“陛下,我们继续走吧。”
我问道:“就不管它了?”
他看了我一眼,好似看出了我的不忍,回道:“陛下,物竞天择,万物有序。老虎为了觅食而吃人,我们为了自保而杀虎。这不是我们需要管的。”
他准备走,我拉了拉他的手臂,道:“可毕竟是我们杀了它爹娘,万一它独自活不下去,不就是算我们杀的它吗?”
他道:“陛下,每年死于虎口的人不计其数,尤其遇到什么灾害,老虎甚至会成群下山吃人,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何况兽不通人情,您不必为它心疼。”
他说得对,在古代,老虎可不是什么一级保护动物,只是对人类造成危害的野兽。
可是我还是舍不得,毕竟它这么小。
他看我迟迟不愿动身,终于叹了口气,道:“陛下,您就算带它回去也不一定养得活它,就算能活,野兽很难认主,它长大以后,您又要怎么办?”
我支支吾吾道:“到时候再说吧。”
我见他再没反对,便去抱起了小老虎,那老虎太小,牙都还没长,一只手就能抱着。
我和季铖继续往林子外走,因为方才的隔应事,一路无言。
我们终于到了一个有人烟的地方,天色也很晚了,我们便买了两套干净的衣物,就随便找家客栈住下。
“两间房。”
“一间房。”
我和他同时脱口而出,我疑惑地看着他,白天才刚拒绝了我的告白,怎的晚上还要跟我住一间房?
他道:“同一间房才能够保护公子的安全。”
我冷道:“不需要,那群人不会追过来的。”
“一间房。”他很坚持,“任何危险都有可能,我必须保证公子的安全。”
最后我们还是只订了一间房,我深深自责作为一个帝王,却被季铖吃得死死的,实在是太没面子。
店家烧了热水上来,我便要进去洗澡了,他问道:“公子需要我伺候洗澡吗?”
我怒火中烧,他拒绝我就罢了,为何就这么不把我的心意当回事,这么尴尬的事情之后,他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我冷笑道:“不敢劳烦大驾。”
他看我脸色不好,便不再说话,我独自进去脱了几层衣服,又把身上缠绕的绷带解开,终于泡进浴桶里。
热气扑腾扑腾冒出来,熏得我眼睛酸疼,人生中头一次那么勇敢的告白,就这么搁置下来了。
我趴在浴桶边上想哭,突然后悔自己不该提出这样的话,这样就不会知道这么悲惨的结果,不会这么难受了。
我生无可恋地拿帕子擦自己身上的血污,一边想着回京路途这么长,我和季铖这么一直待着不知该有多尴尬,另一边又想,按照电视剧的发展,似乎告白才是开始,后面还可以努力追追的。
可我他妈的一个皇帝,社会性别认知还是男的,我还有个老婆有个儿子,我追个屁啊,他又不是gay,可他如果是gay,那我更追不上了。
他虽然现在没有妻子,可早晚也会有的,古代人又不用谈恋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谈,人都不用见面就可以直接结婚了。
太苦了,我为什么穿越进来当了个皇帝,而没有穿成四公主啊。
“公子,洗好了吗?”
我正苦恼呢,觉得自己眼泪还没冲干净,回道:“快了,别催我。”
他回道:“不敢催公子,只是见公子久久没有动静,担心公子出事。”
然后我突然想到,如果他知道了我是女的,情况会有改变吗?
我想了想,情况估计更糟。我现在是男的,至少他还不会避嫌,他要是知道我是女的了,直接躲我三尺远了。何况我是女的这身份曝光出去,我都不知道自己命还在不在。
我穿好了衣服,走了出去,
我没看他,垂着头走到床前,像之前一样爬到床的最里面被窝里。
他看了我一眼道:“公子头发还是湿的,直接上床睡觉可能会受风寒。”
我侧卧对着墙壁,闷声回道:“不关你的事。”
他便再去洗澡,我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睡觉,或许是因为今天太累了,我果真很快就迷迷糊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