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铖的母亲向我行了礼,颇为激动地看着我,“陛下如此看重铖儿,老身在此向陛下谢过。”
我忙扶起了季夫人,笑道:“伯母不必谢朕,钦岑忠君体国,文武兼修,他的才华应当受到重用。”
开玩笑,这可是我未来的娘亲,我怎么能让我娘亲来给我行礼。
我和季铖的一家人坐在了同一桌,桌上的菜色也很寻常,但我吃得很高兴,心里幻想出了一部合家欢。
我适时地夸赞道:“娘…伯母,您的手艺真不错。”
我的口误改得很快,应该没有人发现,但是季铖呛了一口饭。
季夫人笑道:“陛下喜欢,是老身的荣幸。”
我道:“伯母,您家里该请一些下人来,钦岑不常在家,您是需要人服侍的,怎能亲自下厨?”
季夫人笑了笑,“陛下说笑了,家里就这么大,哪来多的地方给下人住?何况咱们家这么多年能够重新相聚已是上天恩赐的乐事,有没有下人倒真的无所谓,普通百姓家里不都是如此吗?”
我劝道:“这不一样,钦岑现在是我国寄以重任的将领,若是生活如此俭朴,这是朕的问题了,是朕不疼惜贤才。”
季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道:“陛下说的是,是老身眼光短了,只是我家铖儿平日里对钱财花销都不甚仔细,以往一人独自生活不会操持家务,所以家里的用度暂时还得慢慢打理,再做打算。”
我道:“钦岑如今身居高位,家中竟如此清贫,朕心里过意不去,想来伯母家里的事,朕是不该不管的。”
我此时如同一个霸道总裁,往侍卫招了招手,侍卫端上来了丝绸金银,我笑道:“钦岑为国立下如此多的功劳,又许多次救朕脱离险境,这些都是朕的一点心意,希望伯母能够收下。
另外伯母家中宅邸的确过小,朕已让人去忙这件事了,再几日就能定下来,到时候朕再给您答复。”
季夫人惊得目瞪口呆,我心里兴奋得不得了,给我的未来男票安置产业,简而言之就是给我自己安置产业。
季铖忙道:“陛下对臣如此厚馈,臣心怀不安不敢妄受。”
我道:“这是你应该得的,不必推辞。”
吃完饭,我就跟季夫人聊了一会儿,然而就该走了,季夫人朝季铖道:“铖儿送陛下。”
我在心里给季夫人点了赞,季铖便跟着我一起出去,季铖道:“陛下不该对臣如此偏爱。”
我不服道:“我没做错,是你自己想多了,你看看满朝文武跟你官差不多大的,谁过得比你朴素?就是朝廷里最普通的小官吏宅子都比你大,也有下人服侍。何况你救我多次,我难道不该给予褒奖?”
我不偏爱他,难道就像以前的杨翊那样巴不得整死他吗?
季铖这次倒也无话可说,我得意道:“所以我才没因私废公,倒是你,比起之前来太避我唯恐不及了。”
我头一次理直气壮地教训了他,他道:“陛下说的是,是臣错了。”
话已说完,我该上马车了,临行前忍不住朝他轻声道一句:“钦岑,晚安。”
他垂下眸子,同样也是轻声地,“陛下晚安。”
第二天方曦来找我报告了,说是朱家的事已经办得差不多了,我再次夸赞了方曦的工作效率,同时方曦也问了我,“陛下,薛海治罪之后,礼部尚书一职便空缺下来了,陛下心里有合适的人选吗?”
方曦这么问我,我倒是有点奇怪,不知方曦是不是对礼部尚书这个位置感兴趣。我笑道:“朕虽然心里也想过许多人,但还是没定下最合适的人选,同甫可有什么想法吗?”
方曦道:“时近春闱,礼部更是事务繁忙,责任重大起来,因此礼部人选还是应该早日定夺,选取一个可靠之人。”
我在心里反复思量着这句话,难道方曦想去当礼部尚书?不是吧…礼部尚书虽然名头大,但实权哪里比得上刑部?何况如今我方曦用得这么顺手,还真舍不得他了。
我于是笑道:“同甫这里可是已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了?”
方曦回道:“陛下,臣以为大学士程蔚可担当此任。”
我这下更没想到了,我原以为方曦或许会推荐一个自己的人,没想到他竟然推荐了本朝的第一大儒程蔚,这个人选不光怎么看,我都觉得方曦推荐得大公无私。
我心里又是纠结又是奇怪,程蔚这家伙当礼部尚书的话…他与郑几道爱恨情仇相爱相杀这么多年,这次看到郑几道的文章,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方曦却好似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的,“陛下若是想重用文川先生,那么此次的礼部尚书必须程学士不可。”
我奇道:“为何?”
方曦道:“文川先生的文章名满天下,当朝的官员里几乎没有人没听说过他的学说主张,此次无论是谁去阅览试卷,恐怕都能认出文川先生的文章。
然而文川先生的文章且不说已经得罪了朝廷里一大批的儒生,而且他的许多新政思想也与朝廷内大部分官员的主张相左,若是别人去做礼部尚书,文川先生的文章选不上的可能性很高。”
我疑道:“程学士不是更不喜文川先生吗?”
方曦点头,“众所周知,程学士和文川先生是思想学识主张上的宿敌,所以程学士反而为了爱惜自己的名声,而更会认真看待文川先生的文章。”
我理清了他的思路,“你的意思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俩关系不好,但是文川先生又是大才,若是文川先生文章落选,那么天下人莫不以为是程先生气量狭小,不具有大家风范。程先生注重名声,所以程先生反而成了让文川先生入选的护身符?”
他回道:“正是如此。”
我不禁欣喜地拍拍方曦的肩,“同甫你果真是朕的左膀右臂!”
方曦笑了笑,“谢陛下夸赞。”
“对了对了。”我取下我身上挂着的玉佩,“上次你送了朕这么好的簪子,朕也想不出什么更合适的东西送你,这是朕最好的一块玉佩,虽说比不上你这簪子的玉,但也是朕的一点心意。”
他看来是真的心情很好,从我这里接过玉佩后就戴在身上,笑道:“谢陛下的赏赐。”
今天下午,我又想去找季铖了,我现在想他比以前想得更紧,所谓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但是昨天下午刚去了,今天再去就惹人闲话了,于是只好在思念的痛苦中度过一天。
又是一天,原本在纠结要不要去找季铖时,却看到季铖进宫了。
他道:“前几日休息,有人代了臣的轮值,臣如今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因此就赶紧回来。”
我心里高兴得恨不得跳起来,嘴上却道:“钦岑不必如此,该当在家多养养的。”
然后今天的我感到又充满了活力,批改奏折都比平时快了好几倍。
下午我道:“这几日为朱家的事情弄得心烦,今日陪朕出城去散散心吧?”
我在反思为什么我作为一个帝王,在自己的侍卫面前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都不敢用陈述句。
他道:“陛下想去何处,臣随行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