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季铖,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于是轻轻推了推他,“季铖。”
他没反应,我又坐到他身边来,轻声推道:“季铖。”
他还是趴在桌上没有动弹。
王公公过来问道:“陛下打算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带马车和下人来了吗?”
王公公摇摇头,“季将军从不带。”
桃叶问道:“要不先安置好季将军,等他酒醒之后再自个儿离开?”
“嗯。”
我别无他法,只得看着王公公叫几个侍卫来帮忙,我和桃叶跟着在身后,看他们把季铖放在了床上。
然后等王公公和侍卫走了之后,又有侍女端上来水和帕以及醒酒汤,便还剩下我和桃叶坐在床前。
桃叶本要来行动,我按住她问道:“一般人酒醉得醉多久?”
桃叶回道:“一般来说,都是一夜吧,有的人还能醉个几天呢。”
于是我接过她手里的帕子道:“朕来。”
我把帕子挤干,然后轻轻为他擦脸,我发现,即使这些天以来我那么努力地在回避关于他的一切,但只要触碰到他,我的心依旧是怦怦作跳。
然后我扶起他来,喂他喝醒酒汤,他却闭着嘴,我灌不进去。
桃叶问道:“陛下,还是奴婢来吧?”
我想了想,自己喝上一口醒酒汤,然后吻上他的嘴,给他渡进去。
我最讨厌喝这样苦的东西了,但是吻上他唇的那一刻,却感觉世界又柔软又甜蜜。
我把汤药喂完,又用手帕给他嘴角擦干净,竟然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我忍不住细细地打量着他的模样,这些天以来,他好像瘦了点,除此之外也没多大的变化,我只觉得他的脸还是让我着迷。
我忍不住轻抚上了他的眉宇鼻梁,慢慢往下滑去,又勾勒起他的唇形。
桃叶道:“陛下,奴婢出去了?”
我摇摇头,“不必了。”我并没准备继续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叹了口气,“这应该是朕最后一次和他这样亲近了,以后…”
我觉得我应该回得成家的,“以后…可能面都不用见了。”
即使对这句话做了很大的准备了,我说出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点哽咽。
桃叶却明显脑回路跟我不一样,惊疑道:“陛下,您想杀季将军?”
“呸。”我忙打断了她这可怕的思路,“你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呢?朕杀他?朕是想要自杀吗?朕就算自杀,朕都不可能动他。”
桃叶忍不住道:“陛下,这些天来奴婢一直有件事很是疑惑。”
“嗯?”我眼里心里此刻都印着他的模样,像是想印一辈子。
桃叶道:“迁都回来以后,您就对季将军…好像…不太热心了…就是比起之前有点…可能是奴婢自己想的太多了,陛下恕罪。”
“没什么。”我笑了笑,“朕本来就在避他。”
桃叶有些疑惑,“陛下?”
“为以后死生不见做准备呗。”我自嘲地笑了几声,“再说不避又能怎么样?他都要娶妻了,朕难不成还要厚着脸去倒贴?朕当时衣服都脱了,他都没反应。”
桃叶大吃一惊,“陛陛…下…下…您…您…”
我无所谓道:“反正他对朕没兴趣,所以你不用问后续发展了。”
我说着颇为疑惑,“桃叶,不是都说男性是下半身动物吗?为什么朕脱干净了抱着他亲他,他都没反应?朕觉得,他对我恐怕都不能用不喜欢来描述了。”
桃叶倒吸一口冷气,忙劝道:“陛下不要妄自菲薄,季将军没反应那一定是季将军的问题,与您无关,您完全可以找别人试试您就知道了。”
桃叶刚说完这话,马上解释道:“奴婢方才妄言了。”
我笑道:“没事,朕觉得你说的有道理,绝对是他的问题。”
桃叶又道:“可是季将军还未娶妻啊,您其实还有机会的。”
我道:“都已经判死刑了,难道要改成死缓?有什么区别?反正他也看不上朕,朕还不如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桃叶更为疑惑了。
对呀,我坚信等我找到可靠的道士,我就能回家了,以后管他有没有娶妻生子,都不关我的事了。
桃叶好似想明白了什么似的,道:“陛下,奴婢也觉着方计相真的非常不错。”
我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我的贴身侍女都吃上了我跟方曦的瓜,“好了好了,整天瞎吃瓜噎死你,我们走了。”
我说着就站起身来拉上了桃叶,桃叶颇为疑惑道:“陛下,奴婢最近没有吃什么瓜啊?您是说冬瓜,南瓜,还是西瓜?”
我和桃叶慢慢走回我自己的宫殿,桃叶道:“陛下,其实奴婢觉得呢,反正季将军都要成亲了,人生苦短,您若是对季将军还有留恋,完全可以趁他成亲前再与他游玩一番的。”
我问道:“你的意思是反正他都要娶别人,朕不如趁他娶亲之前,就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
桃叶点点头。
我怎么感觉有点悲情啊,在他成亲之前继续义无反顾地倒贴他,所谓舔狗,就得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一直舔到最后一刻吗?
谁知桃叶道:“您是陛下,让他来侍寝难道是对不起他了吗?赏他的恩德,他就该好好接住。”
卧槽?我不禁又重新打量了一下桃叶,我们俩比起来,桃叶真是女中豪杰。佩服!佩服!
我忙道:“算了算了,以他的脾气,朕担心他会打死朕。”
从此把我当什么人了啊,我作为舔狗还是有自己的原则和尊严的。
桃叶道:“陛下就是对季将军太喜欢了,所以如此克制。”
其实…我觉得我也没多克制啊…牵了他的手,亲了他这么多回了…还脱了衣服…
我道:“还好吧,朕无论如何…也是个女孩子…”
除了他以外,我都没牵过别人的手了,也得矜持点的…
桃叶恍然大悟道:“陛下的确还算是待字闺中。”
什么叫还算是???本来就是好吗?虽然我皇帝退休的时候估计快三十了,可是在现代,母胎单身到三十岁才结婚的人很正常好吗?
我虽然比这个朝代的女子都身份特殊点,胆子大点,但我好歹也是个传统女性,一般不出去跟人乱搞的。
我道:“桃叶,好了,你别说了。”
桃叶道:“对了陛下,虽然奴婢没为你找到那位道长,但是奴婢在京城里找到了别的道士。”
我坐上自己的软榻,忙道:“那你快让他们进来。”
桃叶问道:“一起进来吗?”
我道:“还是一个个来。”
于是我就开始面试道士了,先来了几个一看就是骗钱没文化的,然后又来了几个说能呼风唤雨长生不老的,我说:“现在就去给朕呼一个,今天不下雨,就直接给朕出去。”
我这一面试就面试了许久,接下来又进来一个道士,道士问道:“陛下最近为何事所烦?”
我此刻最烦的就是算命群体里果然大部分是骗子,“朕为何事所烦,您猜猜?”
他道:“为所烦事而烦。”
这他妈不是句废话?我憋着心口一团怒火。突然间季铖来了,他醒得真快。
“陛下。”他向我行礼。
“嗯。”我点了点头,“你醒了。”
他道:“谢陛下。”
“没什么。”我低下了头,“你若是没事的话就赶紧回去吧。”
他看了眼旁边的道士,皱眉道:“陛下还执迷于这些东西吗?”
我道:“朕说了,你别管朕。”
他站起来,突然站到我身边道:“那臣也来领教领教,陛下所说的高人。”
嘿,他还真跟我杠上了。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却面不改色,“陛下之前一直说臣不懂,那么臣今日便了解了解。”
他看样子是决心在这儿看热闹了,我硬着头皮朝那道士问道:“你算算朕心里最想做何事?”
那道士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我深呼吸,怒道:“滚下去。”
接下来继续来一个,那道士道:“陛下可是想寻求天人之术?”
我勉强点点头,“算吧。你有什么办法?”
那道士道:“贫道可炼一仙丹,约莫七七四十九日,又有九九八十一日,吃了后便有飞仙之可能。”
我怒火难以抑制,“滚。”
又来一个嘴里也不知道念叨些啥,说要帮我捉小鬼,我这下更没控制住,直接站起来抓起桌上的东西往他丢过去,“滚!”
那道士连滚带爬地跑了,然后我听见了季铖的笑声。
我朝他吹胡子瞪眼,“笑什么笑?”
他笑道:“臣见陛下的高人确实知道许多臣不知道的。”
我气哼哼道:“这些都不是得道高人!上次在街上那个不一样!”
他问道:“那一个如何不同?”
我道:“那一个能猜出朕的心思,他好像知道朕的一切。”
他看着我,问道:“陛下的心思便是想庄周梦蝶,追求另一世界吗?”
被他这么说出来,怎么有点中二?我点点头,“怎么?”
他道:“陛下,您就是您,何必去想那些空谈虚无之事?”
我没法跟他解释,他继续道:“您是一国之君,您为我国改新政,收故土,您曾上前线,又去农田,您关心伤兵,关心农民,您对我们如此重要,为何您会认为在此毫无意义?”
我低着头:“这是朕的意义…”
我的情绪酝酿了很久,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但这不是我的意义。”
我道:“你就是不明白。”
这么多天以来,我头一次直视着他,我心里烧着一种火,一种不甘心,他就是不懂,他不懂我。
他看着我,在我们长久的对视后,他垂下眸子,像是认输了似的,问道:“您对我们有意义,可我们对您没有意义,对吗?”
像是击溃了我所有防线似的,我喉咙堵塞说不出口,他难道不明白我,他难道不知道他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在这里,我的亲人是别人的,我的身份地位认知也来自于别人,我的这个身体也是用的别人的,我仅仅只有这份对他的喜欢,才是独属于我自己的。
可如今这份喜欢也落空了,那我在这里真的还有意义吗?
我道:“我可以换成是任何一个贤明的帝王,都对你们有意义。而不是我对你们有意义。”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像是想要反驳我,我平静地坐下来,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我道:“看完了朕的笑话,你可以走了吧?”
突然,猛地一声打起了响雷,继而倾盆大雨瓢泼而至,桃叶忙跑进来激动地喊道:“陛下,那几位道长真的能呼风唤雨啊!”
what?
“哇雨好大啊!”桃叶忍不住继续道,“您看好久没下过这么大雨了!”
我终于能勉强换个轻松的话题了,朝季铖得意道:“你瞧,不是也有还不错的吗?”
季铖却在出神,好似没听见我说话。
桃叶道:“陛下,雨太大了,风也好大,今个儿可能出行不便啊。”
季铖回神过来,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朝我问道:“陛下,臣今晚能留宿宫里吗?”
他还能怕雨?真是活久见。
谁知他下一句话又是:“或者,陛下能让那几位道长现在立刻把雨停了吗?”
虽然他语气诚恳,但我怎么觉得他在嘲讽我?
我朝桃叶问道:“那几位道长能立马停雨吗?”
桃叶尴尬笑道:“道长再神,也不能说下雨就下雨说停就停的嘛。”
我点点头,“那给季将军安排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