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接近傍晚,天边的阳光已经泛红,阳光投射下来,把一条条树影拉得老长。
营陵县城西城跟,一间不算大的店铺孤零零坐落在街角。
店铺外没有像寻常店铺一样挂着幌子或牌匾,只是在门两侧贴着一副破旧的对联。
上联:不求门庭若市,顾得温饱即可。
下联:但愿世人常健,落个清闲无妨。
显然是一间棺材铺了。
棺材铺内,李老三正忙着收拾店里的物件。
这间棺材铺是从李老三太爷爷那辈传下来的,有这棺材铺,不能大富大贵,倒也能落个温饱。
虽然不算赤贫,但是李老三年轻时因为一场意外瞎了一只眼睛,家里做的又是棺材铺生意,被人嫌弃,所以现在三十六七了也一直没有娶妻。
天色渐暗,街道上已经见不到什么人。
棺材铺因为做的是死人生意,阴气极重,据说容易引些喜欢阴气的脏东西,所以一直以来就流传下一个规矩:
太阳上山之后才能开门,在太阳落山之前一定要闭门谢客。
把棺材铺里的东西收拾好,门外的阳光已经越来越淡。李老三记得老一辈传下的规矩,连忙来到门前准备关门。
双手拉着门把手,两扇破旧的木门渐渐向内拉,两扇门间的缝隙也越来越窄。
就在那条缝隙马上要闭合时,突然,一只煞白的手从缝隙里伸了出来。
“妈呀!”
看到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李老三本能得向后一退,吓得险些跌倒在地,
“鬼啊!”
李老三向后一退,紧接着,又有一只手从门缝里伸了过来。
长年做着死人生意,李老三比其他人更怕这些东西。
不过一般这种店里都会有祖传的法器,用来驱妖镇邪。
李老三突然想到,他的父亲生前曾经告诉他,在靠北的那张木桌下方,藏着一把青铜剑,如果真的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把青铜剑或许能救他一命。
想到这里,李老三赶紧就向后跑去,要去找那把青铜剑。
就在这时,两扇破旧的木门吱呦一声被推开,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了棺材铺前,
“大哥,别害怕,我不是鬼”
声音如铜铃般清脆悦耳,似乎带有某种魔力,李老三听了竟然一下愣住,
转身望去,只见棺材铺门前正站着一个衣着破烂的少女,张着两只大大的眼睛望着他。
少女脸上虽然有些尘土,但看得出来长相清秀,是个美人胚子。
李老三正看着,门口的少女突然跪了下来,声音中带着哭腔,
“大哥,求求你行行好,赊我一口棺材吧”
说着,少女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脸上梨花带雨,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老三平生还没有遇到这种情况,那少女一哭,李老三心里竟然慌乱了起来,
况且从面相上来看,那少女倒也不像是什么鬼物。于李老三也顾不得什么青铜剑,连忙向前走了两步,
“快起来,先起来再说。”
说着,李老三就伸手把少女扶了起来。
不小心碰到少女的手,竟然是温热的,李老三稍微放下心来,忍不住端详起面前的少女,
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身上破破烂烂的,脸上又满是污渍,看来可能是逃荒来的。不过若是洗净污渍,应当十分好看。
千百年来农人靠天吃饭,皇粮杂税又重,一场天灾就可能家破人亡,这么多年来李老三已经见过不知多少逃荒人了。
看着李老三正端详着自己,少女面色一红,轻轻低下头。
李老三发觉自己失态,赶紧清了清嗓子,
“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家铺子要关门了。”
少女连忙抬起头,两只大大的眼睛盯着李老三,向前一步伸出双手握住李老三的两只手,两行热泪一下流了下来。
“大哥,请你行行好,帮我安葬我父亲,我这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
两只手被一个姑娘握住,温热的触感传导上来,李老三顿时有些心慌意乱,连忙说道,
“姑娘,你别着急,慢慢说。”
边说着,李老三用余光瞟了一眼少女的身后。
只见少女身后,平放着一只破旧的板车,板车上盖着一张席子。席子下方,一只苍白的手漏了出来。
李老三似乎明白了什么,席子下应该就是这少女父亲的尸体。
少女握着李老三的手使劲哭了起来,
“大哥,我和父亲是隔壁县逃荒来的,没想到刚到这营陵县城外,父亲竟然得了一场大病去世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求求你行行好,赊我一口棺材,帮我安葬父亲。如果大哥你答应,我这辈子人都是你的”
看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带着自己父亲的尸体来求自己,哭得梨花带雨,令人生怜,李老三有些心软了。
而且,眼前的少女真的十分好看,李老三这么多年来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打了一辈子光棍的他确实有些心动了。
此时,太阳洒下的最后一丝阳光也已经被黑暗吞噬,门外没有一丝亮光。
虽然自古以来有天黑不开门的规矩,但是看着眼前的情景,李老三实在是不忍心把少女赶出去。
况且,少女的手还是温热的,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下定决心,李老三望着两眼通红的少女,
“进来说罢。”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听到李老三的话,少女高兴地伸出衣袖抹了抹眼泪,然后又楚楚可怜地望向李老三,
“大哥,能不能帮我父亲的遗体抬进来?”
棺材铺虽然做的是死人的生意,但是一般是不能进死人的,若是进了,容易惹上晦气。
但是李老三看着少女恳求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拒绝。况且自己做了这么多年棺材的生意,还没遇到过什么邪门的事。
想到这里,李老三点了点头,然后帮着少女把那辆木板车抬进了棺材铺里。
把少女父亲的尸体安顿在棺材铺的角落里,李老三和少女便在店里的一张方桌旁坐了下来。
油灯点起来,旁边一排排做好的棺材在微弱的灯光映照下,洒下影影绰绰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