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77章 无名兽吼(1 / 1)天涯寂寞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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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依旧是大雨滂沱。

同样是没有出发赶路的希望,王安夏心中却没有前几天那么焦急了。

果然,天刚刚擦黑,那条熟悉的乌篷船便破开湍急的河流停在了驿馆门前。

陈士奇按照约定前来,还带来了他写的几篇文章。

身后跟着的书童水生面无表情,手里照常拎着一罐鱼汤和一袋炊饼。

陈士奇与王安夏喝完鱼汤、吃完炊饼后依旧围着火光跳跃的火盆,开始交流起读书心得。

谈了半晌,已经意兴阑珊,陈士奇便顺势将自己写的文章拿了出来。

“这是在下闲暇时写的一些小文章,不成体统,请安夏兄斧正。”

“不敢,不敢。士奇兄文采斐然,写的文章必然也是上乘。”

王安夏接过写满文章的纸张,细细品读起来。

陆士奇用的纸张似乎与寻常的草纸、宣纸都有所不同,摸起来冰凉又润滑,似是什么高级货。

不过,王安夏并没有在意,而是把精力放在了其中的文字之上。

读过一遍,已经是甘之如饴;再读一遍,更是如沐春风。

文章结构严谨,文风古朴,初看起来明白畅达,再去读时却又有别样的深意,而且言语中颇有效仿当年韩昌黎之志。

“好文章!好文章!”

王安夏忍不住拍案赞叹道。

“士奇兄大才!今年秋闱,士奇兄必然能榜上有名。”

听了王安夏的称赞,陈士奇起初高兴不已,但当听到秋闱之事,原本兴奋地眼睛却又黯淡下去。

不过,刚才的那一丝惆怅转瞬即逝。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并没有引起王安夏的注意。他此时已经转身从东侧房间将自己的文章拿了出来。

“在下不才,也写了一篇文章,请士奇兄指教。”

陈士奇自然是高兴,伸手接过。

目光落到写满字的宣纸上,文章的题目映入眼帘。

《观鹅说》。

陈士奇笑着看了看王安夏。

“安夏兄的题目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说完,转头开始读了起来,

“偶得雏鹅数拾枚。始育,则饲之盆中,少与之水,其声呴呴然,其毛羽滈滈然,予甚爱,戏之。”

倒也颇有生活的趣味。

继续读下去,陈士奇便被这篇《观鹅说》深深吸引住了。

“哉造物之育万物乎!大而龙蛇之于渊泽,虎豹之于山林,细而蠛曚鼋龟醯鸡之于瓮、于坎、于蹄涔,各遂其性而已。

鹅之不育于陆而育于水,亦一理也。”

已经许久没有看过这么好的文章了,陈士奇已然沉醉其中。

“好!好!好!”

连喊三个好字之后,陈士奇竟然旁若无人地站起身来大声诵读。

“夫反其性,造化不能以育物,圣人岂能以育民乎?君子为政,当斯民沦丧之后,烦之以法令,胁之于刑罚,诱之以智巧,荡之以淫华,本性日耗,生理日促,相与骈死而不知。

一旦欲其改途易辙,驱之以道德,荡之以礼义,纳之以忠信,囿之以淳朴,靡不相顾骇愕,不信不安。”

等最终读完这篇不过千字的《观鹅说》,陈士奇手拿文章,内心激动之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如同嗜酒之人偶得甘露。

“文采斐然,而且别具深意啊!立意看似渺小,却蕴含大道!”

陈士奇转身向王安夏拱手,

“安夏兄,以兄之文采,别说是这区区秋闱三甲,明年春闱之中位列一甲我看也并无不可。”

“士奇兄过奖了,过奖了。”

王安夏脸边发红,连连摆手,尽管内心欣喜不已。

“安夏兄不必过谦,这几年与在下谈文论道的书生少说也有百人了,却从未见有如安夏兄般心怀百姓又文采斐然者。”

“安夏兄将来若能一举中第、位列公卿,应为百姓之幸。”

陈士奇这番话发自肺腑,却令王安夏更加不安,只是连连摆手。

此时,坐在墙角的书童水生正抱着那只瓦罐,把最后的一条鱼骨吐到了黑瓷碗里。

水生看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品评对方的诗文,兴高采烈,嘴角一撅。心想恐怕这两人今晚不知道又要谈论到什么时候,便把瓦罐扔到一边,靠墙角睡觉去了。

果然,一直谈论到深夜,王安夏与陈士奇才依依惜别。

在船上,陈士奇与水生又少不了吵了几句嘴。

到了第三天,陈士奇依旧依约前来,但两人正谈得起劲时。

突然,驿馆之外,苍茫的雨声中,陡然传来几声尖利的兽吼般的响动。

说是兽吼,却又不似虎豹,更不似什么豺狼。

声音连绵不绝中又似带有哭腔,像是来自某种未知的生物。

响动从汹涌的河流对岸传来,惹得原本风度翩翩的陈士奇猛地站了起来。

陈士奇快步来到驿馆门前,向河对岸望去。

书童水生也赶紧跟了上去,瞪大双眼使劲往对岸看。

似乎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水生伸出手使劲扯了扯陈士奇的衣袖。

“是善...善.....”

还没得水生说出口,陈士奇狠狠瞪了水生一眼,厉声道,

“水生,住口!”

被陈士奇斥责了一句,水生把要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又去盯着对岸的情况。

望向对岸的陈士奇目光已经变得冷峻,脸上却显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心中暗自生疑,

“是她?怎么可能呢?细算日子应该还要几天啊.....”

王安夏以为是附近来了什么猛兽,也来到驿馆门口,站在陈士奇身旁。

也顺着陈士奇和水生两人的目光向对岸望去,却只借着月色,看到对面盘根错节的枝叶,以及枝叶中掩映的一座小庙样的建筑。

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看着陈士奇面色阴晴不定,似乎遇到了比猛兽更为棘手的事情。

还没等王安夏发问,陈士奇已经转身向他道别,

“安夏兄,实在抱歉,在下有要事要先回去一下,失陪了。”

说完,也不等王安夏回应,便拿上油纸伞匆匆出门而去。

水生抬头看了王安夏一眼,眼珠子转了一下,便跟着陈士奇离开了。

如此风风火火,不似陈士奇往日的做派。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王安夏望着陈士奇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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