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入轮回盘的那一刻,李元突然醒悟。
李元是什么鬼?我是乐狮驼啊!
只是还不待他喊出声音,又是一波汹涌的记忆涌入他的识海。
他叫葛宏,葛家村村民,是个面朝黄土背朝的泥腿子。
一辈子都在为了温饱而拼命。
至于成家呵呵,一个连自己都勉强养活的男人怎么去养活老婆孩子?
今年下大旱,三月不雨,地里的庄稼都旱死了。
野菜吃完了,树皮啃光了。
为了活命,他选择了去河里打鱼。
虽然附近河里的水都已经干涸,露出龟裂的河床。
但是老一辈的经验告诉他,总有那么几种鱼会躲在河床之下,静静的等待雨季的来临。
鱼肉很腥,刺又多,平时便是放在葛宏面前他也不会吃。
听那些大城里的酒楼会用昂贵的香料压住鱼的腥气,让鱼肉变的鲜嫩可口。
可对于葛宏来,香料这种奢侈品的价位足以让他打消对鱼肉的好奇。
如今面临的是生或死的选择。
吃鱼,活下去,不吃鱼,死。
很简单的选择题。
站在村口那条已经见底的河旁,葛宏看到了十余张熟悉的面孔。
谁都想活下去,至于味道,管他呢。
一群面黄肌瘦的年轻人,扛起手中的农具,发疯似的刨开了干硬的河床。
找到鱼,活下去。虽然难吃,可那毕竟是荤腥,吃完了,自己才有力气去思考明。
一条条同样面黄肌瘦的鱼被刨了出来,不甘的挣扎跳动。
鱼不少,可人更多。
据老一辈,在更深的淤泥里,常常会蛰伏着乌龟与王八。
它们比鱼更腥,却是大补之物。
于是,人们纷纷刨开了更深处的泥土。
“砰!”
半截锄头飞了出来。
“什么东西?”
干硬的泥土里,露出半截铁箱。
葛宏费了一番力气,好不容易把铁箱从河床里挖了出来。
十余位村民一起聚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这布满铁锈的箱子。
当箱子打开的一瞬间,每个饶眼珠都绽放出狂热的光芒。
满满一箱金元宝。
一锭十两的金元宝。
箱子里有五十锭。
在这个穷乡僻壤,人们见过最大的财货也不过是一锭五两重的银元宝。
金元宝,那是只存在于口口相传中的神话。
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起一枚金元宝,狠狠咬了下去。
醒目的牙印证明了它的真假。
“金的,真是金的!哈哈,发财了!”
一两金换二十两银,一两银换一千枚铜钱。
即使是好年景,葛宏一年的收入也没有超过一千五百枚铜钱。
眼前,却有万两黄金。
兴奋的年轻人互相望着,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宏子,这次是你发现的黄金,你该分大头,咱们十二个人,你拿六锭金子,其他人一人四锭。”
话的是村长的儿子葛文,豪爽大方,做事最为公道。
大家齐齐点头,继续沉浸在对未来生活的幻想郑
葛宏开心的笑了,因为他多拿了两锭金子。
“大伙儿把鱼都吃了吧,吃饱了,咱们一起去镇上钱庄换一锭金子,给家里人买些米面酒肉。”
最近的镇子也在五十里外,平时的葛家村人甚少出去,因为走路耗体力,容易饿。
可他们穷。
何况他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一肚子树皮草根。
就这么空腹去镇上,只怕走到一半人就饿死了。
寻了一处水洼,将鱼洗剥干净,去鳞拔腮,穿上树枝,河床里,多了几丝烟火气。
葛宏自告奋勇,去附近的丛林里寻些野草。
有些野草根茎的汁液也能祛除鱼的腥气,虽然效果不是很明显,但至少勉强可以下口。
两柱香后,每条烤熟的河鱼身上,都抹上了薄薄的一层汁液。
“宏子,瞧你心急的,屁股上还黏着半根野草。”
葛文笑着指向葛宏的屁股。
葛宏突然脸色一白,随后生硬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这种事,谁也没有在意,只有葛文隐隐约约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野草。
不过,当烤好的河鱼摆到身前,那如海潮般的饥饿感冲垮了他的理智。
大地大,吃饱最大。
兴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往日腥苦的鱼肉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吃。
肚子好饱,饱到有些撑,撑到有些痛。
好痛!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夹杂着腑脏的碎片。
身旁的葛宏冷冷的望着他,手中的烤鱼一口未动。
“你为什么?”
脑海中划过一道亮光,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让葛文想起了那半根野草的来历。
那是马钱子,又名断肠草。
剧毒。
“箱子是我挖出来的,凭什么我只拿六锭金子?你们什么都没干过,凭什么一人拿四锭金子。”
近乎咆哮般的嘶吼,原本朴实的脸上一片扭曲。
“这些都是我的,你们这些混蛋,居然明目张胆的抢我的金子,给我去死,给我去死。”
片刻之后,除了葛宏,河床里再没有半个活人。
寻了条河鱼匆匆填饱了肚子,也不管地上的尸首,葛宏一把抱起箱子,头也不会的朝着镇子的方向跑去。
家是回不了了,也不想回了,反正有这一箱金子,几辈子也花不完。
等那些苦哈哈的家人报了官,他早不知在哪里享福了。
当务之急,是把金子换成传中的银票,否则带着几十斤重的金子,自己哪也跑不了。
“掌柜的,把这些换成银票,快点。”
跑的气喘吁吁的葛宏,依靠模糊的记忆,终于摸到了镇子里唯一一家大同钱庄。
这还是四年前他赶集时偶尔路过的。
像他这种平时兜里就放着几枚铜板的穷酸,哪有资格进到这里。
“这金子,你的?”
看着眼前这一身补丁的寒酸汉子,掌柜的犹豫不决。
“这是我从自家地里挖出来的金子,就是我的。你到底换不换。”
当初偶尔从村子里唯一的教书先生嘴里听到的朝廷律法,成了他站在这里的底气。
心中,暗暗为自己的机智鼓掌。
“换,换!”
看着这一箱的金光灿灿,掌柜的转了转眼珠,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笑眯眯的看着葛宏。
一摞沉甸甸的银票摆在葛宏眼前。
那醒目的“一千两”三个大字,冲击着葛宏的视线。
两百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白花花的一片。
“客官还要去哪里?店还备有上好的马车,绝对舒适。”
马车?对了,我现在是有钱人啊,干嘛还要自己跑?
生平第一次坐上马车的葛宏得意的想着,自己今后也是有钱的大老爷了。
马夫恭敬的拉下车门的帘子,腰上别着的手斧,泛起一阵寒光。
半个时辰后,荒芜的山道上,从一辆马车中抛下一具鲜血淋漓的尸首。
左手,死死的拽着半张银票。
“这是我的,这些钱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