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颜昭甫连连摆手道:“其实是这样的,今日我父亲晋升为著作佐郎,大宴宾客,贤弟送与为兄的诗贴,不小心被我父亲看到了,他一定要拿出去炫耀一番......”
周邵毫不客气的打断道:“都有谁?”
颜昭甫尴尬的挠了挠头,“都是朝堂上的大人物,有房乔、杜如晦、王硅、孔颖达、阎立德兄弟......”
周邵顿时头疼起来,后面颜昭甫介绍的人他一个都没记得,这几位已经够他受的了。
他是个小人物,虽然没打算一直低调下去,但是出名太早并不是好事情。
现在是初唐,虽然文化开始繁荣起来,但是比之后代,依旧是文化沙漠。
出色的人物还未诞生,如星光般的诗词还没呈现。
阎立德等人的书法还未大成。
所以周邵写了一副字,作了一首诗,就显得妖孽无比。
对付妖孽一般有两个办法,一个就是直接干掉,一个就是捧的高高的。
周邵觉得自己被干掉的可能性比较大。
世家门阀,这时候是最鼎盛的时候,偶尔冒出一两个天才他们固然不在乎,但是要是冒出一个妖孽来,未必就不会直接干掉。
“颜兄,你害死我了!”
“啊!”颜昭甫惊讶道:“没这么严重吧?”
周邵摇头叹息,“这些人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哪一个我也得罪不起,人家若是上门求字,我是给还是不给?
给了这个,那个要不要给?
时间一长,名声倒是传遍长安,甚至整个大唐。
到时候谁都来求字,我该如何?
空有名声却没有匹配的地位,不给吧,人家说我趋炎附势,给吧,那么多人,我哪有这么多精力?还要不要生活了?”
颜昭甫目瞪口呆,他确实没想这么深,经周邵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若是各路大佬纷纷来求字,引起的后果,只怕跟周邵说的没差。
“这该如何是好?”颜昭甫喃喃自语。手足无措。
周邵苦笑,名声是个好东西,但是要没有相匹配的地位,那就是一种巨大的负担,一旦处理稍有不慎,就会落个万劫不复的地步,尤其是文人的嘴,最是恶毒,到时候还真不好说。
两个人一筹莫展,面面相觑。
咣咣咣!
“请问周邵周郎君在家吗?”
来了!
两人相视一眼,周邵硬着头皮开了门。
来者是一个中年人,花白头发,气度斐然,腰间悬着一口宝剑。
颜昭甫连忙低声对周邵道:“这位是礼部尚书唐公。”
周邵脑袋嗡的一声,开门即是大佬啊!
唐俭,大唐的礼部尚书,从李家父子晋阳起兵之时就一路跟随的大佬,论资历,朝堂之中也就裴矩这等大佬能比,至于房玄龄、杜如晦这些人,跟人家比这时候还是个弟弟。
尤其是这老头活的够久且滋润,不久的将来,李靖攻伐突厥,一举擒下颉利,这其中唐俭居功至伟。
“原来是唐公,学生见过唐公。”
既然定位是读书人,再称自己在下就不合适了。
唐俭细细打量着周邵,这少年一身粗布衣衫,不卑不亢,算不得多英俊,反而有一种洒脱的气质。
“不必客气。”唐俭笑呵呵的道:“贤侄不请我进去坐坐?”
周邵很想说,您老人家哪来回哪去,别凑热闹行不?
“唐公,请!”
三人坐定,周秦氏过来上茶,免不了又是一顿客套。
唐俭虽然位高权重,却极有礼数,对周秦氏很是恭谨,一番恭维下来,周秦氏笑呵呵的走了。
“贤侄,想来应该知道我所来何事吧?”唐俭说话间,还特意看了颜昭甫一眼。
周邵点头道:“唐公可是想要一副字?”
唐俭微笑道:“今日在颜府得窥松风阁诗贴,心向往之,多番打听,得之贤侄所居之地,特来求字,还望贤侄不要见怪。”
“这是小事。”周邵连忙道:“我这就为唐公书写就是。二弟,笔墨伺候。”
隔壁房间,周斐低着脑袋,端来了文房四宝,然后快速离去。
周邵正要下笔,唐俭连忙开口道:“贤侄且慢。”
周邵狐疑的看向唐俭,唐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贤侄今日可有诗作?最好也写一副诗贴,我也好拿出去显摆显摆。”
周邵莞尔一笑,连忙道:“这是应当的。”
写什么呢?周邵想了想,开始落笔。
无心经世网,有道藏丘山。
养生息天黥,艺木印岁寒。
德人墙九仞,强学窥一斑。
张侯大雅质,结发闯儒关。
奇赢或谐偶,老大尝艰难。
筑亭上云雨,日月转朱栏。
床敷听万籁,我家颇宽闲。
牧牛有坦途,亡羊自多端。
市声鏖午枕,常以此心观。
书写完毕,周邵想了想,还是落了款。
唐俭一张脸都贴在了诗贴上,笑眯眯的样子,就跟个弥勒佛似的。
颜昭甫有些嫉妒,这副诗单论意境与松风阁不相上下,但是这卷书法采用的是行楷大字,结字中宫紧收,四面呈放射状,笔画长枪大戟,筋脉舒展,比之随手而为的松风阁,精彩了几分。
唐俭细细的看完,这才赞道:“笔划点线沉重而随意,肆意伸展的长笔,又显得剑拔弩张,不可一世,有一种挺立稳健的丈夫气概,气势磅礴,雄健异常。
贤侄,此书一出,大唐书法第一人的名头,不日就要落在贤侄的头上咯。”
周邵连忙谦虚了几句,表示自己还小,这些都是虚名云云。
送走唐俭,周邵连忙关门,今晚就算是门被砸破了,他都不打算开门了。
“周兄,这该如何是好?”颜昭甫倒是更着急的样子。
周邵笑了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说道:“无妨,我已经有办法了,以后想要求字,那得是有条件的,不然谁都上来求字,那可就完蛋了。”
“什么条件?”颜昭甫愕然。
“保密!”
颜昭甫忧心忡忡的走了,他不认为周邵一个庶民,别人来求字,他敢不给,要知道,现如今但凡识字的,哪一个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尤其是在长安,水深王八多,谁也不知道哪一尊是大神,万一惹了不该惹的人,那可就遭了。